张博伦没有死。
江边派出所的民警找到涵洞时,大量奔涌而出的污水已经淹过了张博伦的鼻子和眼睛,只剩一蓬头发在水面上飘浮着。
几个民警不顾污水的冰冷和恶臭紧抓住管道里的铁栏潜进水底,用钳子夹断了捆绑张博伦手脚的铁丝。
被拉上岸的张博伦已陷入重度休克状态,心脏停跳,呼吸也没有了,经过民警的心肺复苏术的抢救,在吐出大量污水后,终于九死一生地恢复了呼吸。
随后赶到的医生说,只要再晚施救一二分钟,张博伦肯定神仙难救。
雷停和孙超赶到时,张博伦正披着一件警服坐在地上不停地干呕。他的口腔一直到胃里都向外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恶臭。
雷停简短地问了他几句:“那个人什么时候找上你的?”
不知是冷还是害怕,张博伦面色白得发青,浑身上下抖成一团,牙关交击格格作响,勉强开口说道:“昨天的晚上下半夜,我,我正睡觉的时候,他,他鬼魂一样出现在我的床边,我刚一惊醒,头上就挨了一下,只看见他头上戴着一个黑色的头套就昏了过去。今天早上醒过来,我看房间里没人,我就往门口跑,还没跑到门口,就有一个黑影从厨房窜出来,用一个什么东西打在我的后脑勺上,我就又昏过去了,再醒来时就发现在管道里了。”
雷停皱眉:“他砍下你的脚趾你都不知道?”
张博伦摇摇头,双眼盯着自已左脚光秃秃的断肢处,眼中漾满了泪水。断趾的地方皮翻肉卷,露出森森白骨,皮肉已经被水泡得发白、紫胀,医生正蹲在地上用药水进行紧急处置。
雷停又问:“他什么也没和你说?”
张博伦浑身打着颤,一个劲地摇头,忽然仰起头歇斯底里地狂喊起来:“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这个王八蛋为什么找我,为什么切我的脚趾,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个王八蛋!”喊到最后,声嘶力竭,紧抓住自已的头发嚎哭不止。
雷停蹲下身子,一双冷静而深遂的眼睛深深地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坚定地说道:“如果你不想这个王八蛋逍遥法外,就一定要配合我们。你平时都在什么地方上网?”
张博伦在雷停的注视下慢慢冷静下来,想了一下,声音颤抖着说道:“在我住处隔两条街的街角有一家天外天网络广场,我经常去那里。”
雷停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养伤,不要再想这些痛苦的事了。一切都过去了,接下来的事交给我们好了,我们一定会抓到这个王八蛋的!”缓缓站起身,招招手,过来两个医生搀扶着张博伦上了救护车。
孙超合上记录本,上前说道:“你认为凶手是完全随机找上的张博伦吗?”
雷停摇头:“这个凶手绝不会做随机的事情。他犯的每一个案子都是经过深思熟虑,连受害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我现在正在寻找这三个受害人间的联系,最大的问题是,凶手从什么途径发现这些人?又是出于什么原因要如此摆弄他们?”
孙超眨眨眼睛,说道:“我觉得你又在施展化简单为复杂的挪移神功。”
雷停远望着无头江对岸的荒草枯树,嘴角微牵,露出习惯性的笑容,没有作声。
孙超刚要说话,一阵激越的古筝连奏响起,雷停伸手从怀里取出手机:“是景和尚。”贴到耳边说道:“有什么发现?”
电话那边的景和尚蹲在铺满雪白磁砖的洗手间里,笑着说道:“我现在在孙紫娟女士的洗手间里,我刚刚已经发现了一瓶可爱的洗发水,正如军师所料,就是潘婷的。呵呵,真不愧是‘虎影’的爹,完全遗传了它的非人嗅觉!”边说着,已经抑制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
雷停毫不动容地说道:“你如果没有搜查证就收敛一下你的鬼笑!暗中取证的规矩都忘了吗?!你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房间里有人吗?!”说到最后,语声渐趋严厉。
景东仁急忙捂住自已的嘴巴,对着电话讪笑道:“对不起领导,乐极生悲,他妈的乐极生悲。我还收集了一些水漏上的毛发,等会儿带到技术科去鉴定。”
雷停点头:“看看厨房有没有剩饭剩菜,取一些样回来,与张淑芳胃里的食物做比对。还有,你带没带采集指纹的工具?”
景东仁一屁股坐到旁边的浴缸沿上,大咧咧地说道:“能不带着吗?你以为我是刚从警校出来的雏儿啊?!”
雷停冷冷地说道:“你不是雏儿,那你采到什么指纹了?”
“这,,”景东仁一时无语,随即又略带尴尬地笑道:“不要老是臭我,我会脸红的!”
雷停微微摇头,说道:“去客厅或是洗碗池里找一找有没有使用过的水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凶手杀死张淑芳后返回孙紫娟处会因为口渴喝点水。不管什么人,杀了人后再加上驾车狂奔都会因紧张而口渴的。明白了吗?”
“呵呵。”景东仁空着的右手抬起来在眉角触了一下,行了一个简化的军礼,说道:“遵命,立即行动,有结果再通电话。”
雷停挂上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