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们住在荆门旅社,是国营的,也比较大,上下有四层。
晚上他们去机电公司经理家拜访。去之前卖了好多水果,并且特意挑选了一下——大的送礼,小的自己吃。
那时机电公司都是国营,没改制,还是计划经济的模式。大锅饭,铁饭碗。资金是国有的,供与销上面都有安排好的计划,盈亏也都是公家的。没有人负责,也不要求任何人负责。一切按步就班,按计划分配就行。根本不用去经营。
记得第二次到荆门,为了与机电公司“弄好关系”,请经理吃饭,经理说“荆门啤酒不错”,于是就喝荆门啤酒。萍那次喝多了,不省人事。不知如何离开酒桌,更不知如何被同事从荆门带回武汉,只记得回到武汉办事处醉醒后天已漆黑,才发现眼镜不知在何时何处弄丢了!
拜访过经理,俩人回到荆门旅社,洗脸洗脚,脱衣上床。
他们住的是两人房间,一人一张床,中间靠窗口放一张办公桌,上面放一台17英寸的黑白电视机。
他们住在床头边看电视,边用水果刀削苹果吃。整天坐车是很疲劳的,一会儿,俩人相继睡去。窗户没关,电视没关,灯也没熄,连洗脚水也没倒——洗脚水不倒是正常的,一般都由第二天打扫卫生的服务员倒。
可是这天夜发生了意外。
夜里萍感到枕头动了一下,便醒了,睁开眼睛,见床头站着一个人。虽然没带眼睛,看东西有些朦朦胧胧,但由于此人的脸离得很近,萍还是能很清楚地看出这不是斌,是一个陌生面孔。心里一惊,立即判断这是一个“贼”!萍嘴里就大喊起来:“斌!斌!抓小偷!”
小偷见萍惊醒后大喊大叫,伸手从办公桌上拿起他们晚上削苹果吃的水果刀,小声颤抖着制止萍:“不许叫!”
这时候斌已醒来,跳下床,双手从小偷背后死死抱住双臂。小偷拚命挣扎着,用脚后跟踢斌的腿。萍连忙扑上去夺下小偷手中的水果刀,同时继续大喊“抓小偷”。
很快就有人喊“开门”,萍握着从小偷手中夺下的水果刀却不敢开门,因为怕门外的人跟小偷一伙的。
萍虽然不是第一次被盗,但却是第一回当场抓获小偷。“大姑娘坐轿子头一回”,没有“经验”,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萍犹豫之中,门被踢开了,一下子冲进来七八人,直奔他们而来。萍心想,这下完了,吾命休矣!
萍站立着,呆若木鸡。直到进来的人揪住小偷一阵暴打,萍才缓过神来。
那时候公安机关还没有“五条禁令”,联防队员打人几乎是正常的执法手段。他们把小偷押到一楼简单讯问后,用一根极细的铁丝,将小偷两只手一只从脖子后向下,一只从后背向上交叉反绑,而且只绑大拇指,然后吊到门框上。小偷倒吊着双手,弯着腰,低着头,踮着脚,疼得满头大汗,却不敢叫。只要轻轻叫一声,就有联防队员上来掴他的嘴巴!
这时候萍开始可怜起小偷来,想起家乡一句俗话,“只看到强盗吃肉,看不到强盗挨打。”
据小偷交待,他们一共四个人,分别来自四川、河南等地,互相之间并不熟悉,更不知道彼此的姓名和家庭地址。
萍他们住二楼,临街这一边。一楼的窗户有用来防盗的圆钢窗条,二楼向上因为在高处,则没有。街对面是建筑工地,工地上有脚手架。小偷们从工地抬来井字架,放在他们的窗下。逮住的这个小偷自称是“新入伙的”,老手一般不轻易进来。第一线危险,老手只在后面指挥并监督“新人”如何下手。
小偷在他们的包里只翻到一条烟,其余全部是换洗衣服和车旅发票。小偷不甘心,见萍的枕头弓得可疑,便过来翻——萍把放钱的内衣睡觉时压在枕头下面,小偷拖萍内衣才把萍弄醒了。
萍在清点被盗物品时,发现外套里的银行存折不见了——那是他们存在武汉的清资小组四个人的活动经费。萍连忙下楼告诉联防队员,联防队员审问小偷,小偷说,联防队员进来前,趁萍他们不注意,扔到床下面去了。
萍回到房间,低头趴在床下,果然看见存折躺在墙角。
联防队员问过口供,出去巡逻了一会,回来把小偷押走。
这一天真是倒霉。夜里闹贼没睡好,起得迟,起来已经接近中午,斌拿茶杯去卫生间嗽嘴刷牙,随手将茶杯中隔宿的茶叶末和水从窗户泼出去,正好泼在行人的头上。行人顺着泼水的位置,气汹汹找到他们的房间,要不是服务员眼明手快,及时劝阻,斌少不了一顿暴捶。你说倒霉不倒霉?但更倒霉的还在后面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