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栖细心地将坟前的小草一一拔尽后,缓缓起身,最后望了楚清的坟墓一眼,转身朝山下走去。
牧野栖之所以千方百计要与阿雪、段眉同行,自是为了霸天刀诀。霸天刀诀本应为牧野一脉所有,牧野栖觉得从段眉手中取得霸天刀诀并不为过,但如今鄂赏花的出现使事情急转而下,段眉知道牧野栖的真实身分,绝不可能再对他有所信任,要想取得霸天刀诀,只能另谋他策。
牧野栖断定真正的霸天刀诀仍在段眉的故居龙羊城,段眉前往龙羊城多半是要取出霸天刀诀,她之所以如此匆忙地要去龙羊城取刀诀,定与邑城城西那条巷中出现的神秘死者有关,也许段眉从此人的被杀中,察觉到某种危险,从而促使她做出了这种决定。
那么,巷子里的死者究竟是谁杀的?
而段眉在知道牧野栖真实身分后,还会不会再去龙羊城取霸天刀诀?
心有此疑虑,牧野栖下意识地向他与鄂赏花、断楚相遇的地方而去。
想到“断楚”其名,牧野栖心中突然一颤,一个念头不期然地升起:“她名为断楚,祖母名讳楚清,与她初次相遇,便遭了不幸,莫非,这是……天意?”
牧野栖也自觉这种念头毫无来由,但此念一起,一时竟还挥之不去。
山岗与一条河紧挨着,牧野栖下了山岗,便沿着河边一条残破的路,向官道方向走去。这条残破的道路也许在百十年前本是官道,只是后来河水改向而行,偏向如今的官道那边,冲断昔日的官道,于是官道也便改道而行了。牧野栖在来时的途中便见到一座废弃的官驿,官驿屋顶上的瓦片大概已被四周的山人揭去用了,再也无法挡风遮雨,牧野栖当时神情恍惚,也未对它多加留意。
当牧野栖再次经过这废弃的官驿旁边时,心中不由升起一丝感慨,忖道:“数十年前只怕这里也是人欢马嘶,快骑如飞,时至今日,却已荒芜至此,时移事易,又有什么能例外呢?”
正自思忖间,忽听到一种极为轻微的机括启动之声响起。
牧野栖一惊之下,剑已脱鞘在手,快不可言!
又听得“啊哟”一声痛呼,声音竟是从废弃的驿站中传出来的,而牧野栖却未受到任何攻击。
刹那间,牧野栖转念无数。
与此同时,只听得“扑通”一声,驿站内有人体倒地的声音响起。
“会不会是一个圈套?”牧野栖心中忖道,沉吟了片刻,他终是向驿站内走去。
驿站的门只剩一个空洞,木门早已不知去向,牧野栖甫一进门,便看到地上倒着一位年轻女子,全身衣衫尚未干透,她的身旁放着一只长形的匣子,匣子内有错综复杂的机括交织相连,一望可知方才牧野栖所听到的机括声,正是由这只匣子中发出的。
地上有点点血迹,奇怪的是这些血迹竟早已凝固,绝不可能是刚刚流出的。
牧野栖本是推测这女子被匣子中的机括所伤,但这业已凝固的血迹却让他感到事情也许并不这么简单。
这女子正是水依衣!
牧野栖轻声唤了二声:“姑娘……姑娘……”
水依衣俯身倒在地上,没有应答。
牧野栖右手持剑,弯下身来,用左手将水依衣扳转身来,当水依衣正面面对他时,牧野栖忍不住轻轻“啊”了一声,被水依衣的惊世之貌惊呆了。
水依衣在河水中长时间的浸泡,脸上用以易容的药物已荡然无存,她的绝世容貌展露无遗。此时她的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其俏丽仍足以夺人心魄。
牧野栖心如孤傲之云,又身负重任,从未萌生儿女情愫,也从未有人能闯入他的内心世界。
但此时此刻,牧野栖的心中却已泛起一股异样之情。
世人皆知不能以貌取人,但当某人美丽至让人心生窒息之感时,几乎没有人能够不为之折服、倾倒!
牧野栖终于略略冷静了些,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右手仍紧握着剑——此举是谨慎而必要的,牧野栖深知江湖险恶——但此时,牧野栖忽然觉得自己的谨慎显得有些可笑,他心中竟升起一丝窘迫感,似乎觉得自己的举止未免不够大度超然。
其实此时水依衣双目紧闭,根本看不见牧野栖的一举一动。
牧野栖长吸了一口气,他探了探水依衣的鼻息,松了口气,对方气息虽弱,但总算未断,随即冷静下来,重新成为那从容洒脱的牧野栖。迅速审视了水依衣全身,发现她的右腿有一处伤口,但从伤口周围肌肤的色泽,可以断定这不是方才所伤的,而且曾被水长时间浸泡,以至于伤口周围的肌肤呈青白之色,从伤口看来,极可能是箭伤,当箭被拔出时,箭头牵动肌肉外翻——这是箭伤与寻常刀、剑之类的伤口明显的不同之处。
腿上伤口没有明显的糜烂肿大,所以箭上无毒,此伤不足以让人昏死过去,而水依衣身上却有几处新鲜的血痕,分别在胸、腹、肋等部位,但却未见有明显伤口。
不难推测,致使水依衣晕死过去的是由匣中射出的暗器,大概是水依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