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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邪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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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卷 第九章 剑心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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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在了那只黄白相间的狗身上,忽然轻轻地唤了一声:“小高……”

    范离憎一怔,却见那狗猛地立了起来,呆呆地望着幽求。

    幽求神色更为古怪,他又轻声道:“小高,过来,过来……”

    狗迟疑着一步一步向这边走来,走出十几步,便一溜烟直窜过来,在幽求脚边蹭着身子,发出呜咽般的叫声。

    幽求叹息一声,低声道:“它果然叫小高……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在范离憎看来,幽求一直是冷漠傲然,仿若天空中遥远而孤零的寒星!但自从神秘莫测的柳风出现后,幽求忽然有了让人吃惊的变化!

    幽求仿佛猜知了范离憎的心思,他看了范离憎一眼,道:“假若你与我一样,在四十年前就见过与此完全相同的酒铺,就会与我一样吃惊了!”

    范离憎目瞪口呆!

    幽求缓缓地接道:“一样的枣树,一样的狗,一样的桌子、竹篱……惟一不同的就是四十年前的酒铺是在遥远的北方,那儿的冬天常常是冰天雪地。”

    他苦笑了一下,又道:“甚至,连狗的名字、模样与当年的那一条狗,也是一般无二!”

    范离憎虽未开口,但吃惊之色尽显脸上。

    ※※※

    四十年前。四十年前的一个冬天。

    那一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冷得连人的思绪都已冰封。这是一间很简朴的酒铺,来这儿喝酒的多半是一些穷苦人。经过一天的辛劳后,他们就会来这儿用一碗烈酒,换得短暂的兴奋与飘然。对有些人来说,生活永远是那么的沉重,快乐永远是那么难求,唯有在微醺的醉意中,才能淡忘一些东西,获得片刻的轻松。

    酒铺由一老一少打理着,老的是爷爷,花白胡子,少的是孙女,不很漂亮,但却生活得十分快乐,因为快乐,便有了另一种美。喝着酒,看着一个快乐的女孩忙忙碌碌,其实几乎可以说是一种幸福!

    酒铺门前有青石板路,有竹篱,有枣树——还有一只唤作“小高”的黄白相间的狗。小高本是老人儿子的名字,后来小高被毒蛇噬咬,不幸身亡,几乎每一个酒客都听老人说过他儿子遇害的经过。

    快乐的女孩就是小高的女儿。酒客们心中暗想:“为狗取一个与自己儿子相同的名字,这是否有些不合适?”当然这样的疑问只能存于各自的心间。

    那一天,酒铺的生意很好,但客人总是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酒铺中的烈酒固然可以让人热血沸腾,但坐久了,酒意一退,在这样寒冷的天气中返回家去,绝非妙事,倒不如趁酒意尚在燃烧沸腾时离去!

    客人走了一阵又一阵!火炉中的薪木添了一次又一次!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北方冬日的黑夜,总是那么的漫长!

    最后酒铺里只剩下一位酒客了,他静静地坐在远离火炉的那张桌前,重复着两个简单而机械的动作:倒酒、喝酒;喝酒、倒酒。

    酒是烈得像北方人性子般的老刀烧,一碗饮下,如刀割喉,体内如火焚烧。

    这是一个年轻人,他的身材高大伟岸,容貌俊朗不凡,衣饰华贵。但他那孤寒般的眸子中,有着深深的失落与悲愤!

    他是今天第一个出现在酒铺中的客人,从清晨到傍晚,他只说过一个字:酒!也只做了一件事:喝酒!

    他与这样简朴的酒铺是那般的格格不入!他手中所持的,本不该是瓷碗,而应是金盏玉杯;他饮下的不该是廉价的老刀烧,而应是陈年佳酿;坐在他身边的不该是一些粗俗的农人,而应是“巧笑嫣然”的美女。更何况,他的腰间还有一柄古雅的剑,这更让他人敬而远之。

    一碗。又一碗。沉默如石!沉默如死!女孩几次想上前劝止,但都被她爷爷的眼神阻止了,是老人数十年的人生阅历在告诉他,这不凡少年绝非他们这样的人所应该接近的。祖孙二人将一切都收拾妥当,只等年轻人离去,他们就可以打烊了。

    当年轻人喝下第二十碗——也许是二十一碗酒时,他忽然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从腰间解下佩剑,将剑缓缓抽出。剑芒如秋水,照映着年轻人英俊却又落寞的脸容。他的手指修长,却显得很有力量,握剑时的手势,几致完美无缺,优雅至极!纵使如酒铺中的祖孙二人不谙武学,也能感觉到这是一双为剑而生的手!默默地端详着手中的剑,年轻人的表情极为复杂!蓦然,他“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大口污秽之物!秽物喷洒在那柄古雅的剑上!

    女孩几乎惊呼出声!她觉得那样出色的剑,应该擦拭得一尘不染,然后小心存放着,如此糟踏,未免可惜!剑之光芒,顿时为秽物所淹没!

    年轻人呆了呆,忽然放声长笑起来。没有人听过如此凄厉的长笑,笑声中的无尽悲愤与难以渲泄的痛苦深深地震撼着他人!

    寒风更疾!快乐的女孩竟在年轻人的笑声中流泪了!那一瞬间,她忽然领悟了许许多多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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