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风宫死士退走之后,芦苇荡静寂得有些诡秘,连同远处的流水声,也变得沉滞如呜咽!
离风宫死士埋葬死者地点数丈远的地方有一只破旧的竹篮,竹篮上还挂着枯死的水草、破布——显然,这是近期发大水时,从上游流淌至此的。江南一到梅子成熟的季节,雨量就特别多,绵绵阴雨常常使得江河暴涨,带来水灾。
阳光照着芦苇荡,也照着这只破旧的竹篮。
当血腥之战结束后,镇子上的人壮着肚子走向这边,欲目睹这一场可怕的灾难所带来的结局。
好奇是人类永远都无法摒弃的特征——只是难以定言这究竟是优点还是缺点。
走在最前面的人是镇子上丰衣“布庄”的刘掌柜。
当他看到远处横七竖八、死状各异的尸体时,原本红色光满面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苍白了,小腿的肌肉也开始不由自王地一阵抽搐。
他很想回转身去,没想到紧跟着他后面的寿材店的帐房却推了他一把,道:“活人尚有可怕之处.但死人又有什么好怕的……”
话犹未了,帐房先生的身子突然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他的右手也颤抖得直指前方,语无伦次地道:“那儿……那儿……”
一行人见他神色如此紧张,不由更觉惶然,循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齐齐色变!
他们骇然发现前边有一只破旧的竹篮在晃动!
难道,真有冤死的鬼魂在作祟?
如此一想,地上的尸体更见面目狰狞,仿佛随时都会一跃而起.择人而噬!
不少人脸色苍白地望着那只竹篮,开始慢慢后退!
蓦地,那只破旧的竹篮向一侧一翻,下面赫然出现了一个人的脑袋!
所有人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全然停滞了,脑子中一片空白!极度的惊骇使他们的表情惊人一致!
然后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脑袋飞快地下沉.直至完全消失!
“丰衣”布庄的刘掌柜喉头发出低低的声音,随即肥胖的身躯如瘫痪了般向后倒去!
※※※
日落时分。
牧野栖从“屈姑娘”口中得知母亲去逝的消息,有那么一刹间,只觉一片无边的黑暗一下子笼罩了他的整个灵魂,悲痛与绝望之情使他的身躯如同秋日的枫叶般颤抖!
他低低地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痛苦使他的声音有些嘶哑,泪水不可抑止地夺眶而出!
“屈姑娘”默默地望着他,她的眼神有些怜悯、有些同情,还有丝丝温柔。
牧野牺狠狠地抹了一把泪,嘶声道:“我爹他为什么不为我娘报仇?你们不是说我爹的武功很高吗?是了,你们一定在骗我,你们所说的话,前后自相矛盾,我娘不可能出事的!”
他多么希望能有人对他说:“是的,我们的确骗了你!”
但是没有!
“屈姑娘”轻轻地道:“你是一个明白事理的孩子,对不对?你爹以一人之力,如何与对方相抗衡?武林中有谁不知你爹对你娘情深义重?他对凶手之恨,对你娘之爱,绝不在你之下!但江湖本就如同一个可怕的漩涡,置身其中,常常身不由己,许多人所做的选择,未必都是与自己的心情相符……”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眼中有了一种极为复杂的神情,让人感到她的这一番话,与其说是讲给牧野栖听,倒不如说更是讲给她自己听的。
“闻大哥”望着她,心中暗暗叹息了一声,他相信唯有他.才明白她此时心中所思。
“屈姑娘”对牧野栖柔声道:“孩子,你要坚强些,你娘在九泉之下,也不希望你日日生活在悲哀之中,对不对?你爹,还有我们,都会设法为她报仇的,我也会如你娘一般照顾你!”
说到这儿,她伸出手,想要替牧野栖抹去脸上的泪珠,不料牧野栖却尖叫一声:“别碰我!你不是我娘,即使你再像她,也不会是真的!”
“屈姑娘”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羞怒、遗憾、惊讶、懊恼……种种思绪齐聚心头,百感交集。
“闻大哥”正待出言安慰,外头蓦然有尖锐的竹哨声破空传来,让人心惊肉跳!
屋内众人齐齐色变!
“闻大哥”霍然起身,沉声道:“好可怕的追踪术,居然连我们的兄弟也摆脱不了他们的跟踪!”
一身材矮小、皮肤黝黑的汉子自责道:“只怕是我引来的,因为我是最后一个退回的人!”
“闻大哥”道:“老三,怎可这么说?眼下要紧的是如何对付他们.何况你潜伏于芦苇荡中,所探得的消息极有价值,可谓劳苦功高。”顿了顿又道:“老黑是个好强的人,若不是到了紧要关头,实在顶不住,他是不会冒然传出警讯的。”
一人急道:“那我们立即驰援老黑!”
“屈姑娘”摇了摇头,道:“不,我们的人本就伤亡近三成,而且这还得益于当时是在黑夜中。我们本就不适于强攻强守,如今更不能以己之短.对敌之长!!”
“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