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透明水罩外洒下的月光,有如闪闪发光的星星围绕在身旁,无数银白的光点散落在地,将山道上衬托的美不胜收,这是东之海有名的月之星光。
没有欣赏美景的心情,悲伤绝望的情绪,像空谷中吹过的风,毫无作用的呼啸而过,当这分悲凉累积到极限,转换成另一种情绪。
水气为此澎湃的在身旁隐隐喧嚣,有如高涨的波浪,即将淹盖临近的一切,包括让自己失常的对象,都想要将之一口气吞灭。
谁说人鱼是好惹的角色,垂首闭目的海皇,想起了以残暴闻名当世的八歧王者阳帝,和狐狸王者炎狐千姬,这两个众人皆知的煞星可是人鱼啊!
而海皇无可避免的,在悲愤的情绪消退之后,取而代之的是杀意。
海皇冷静、无情的抬头,眯眼注视前方,在那浅薄银辉之中,伫立于山道上,眉间悲凉的人,有如穷途末路的王,难得出现脆弱的神色。
“海皇……”昂禁下定决心,似乎有话要说。
跟当初一样,每次他想安抚自己或鼓舞自己时的叫喊声就是这样。
海皇脑中闪过了无数画面,自己跟他,跟兽昂禁相处的片段。
不论是哪个时候,即使昂禁说他操控自己,可是那些过去,偏偏无可挑剔,美好的让人想甘心沉沦,甚至不愿意醒来。
所以,不能杀,至少在知道真相之前,不应该杀掉对方。
如果就这样杀了昂禁,将来有一天后悔的会是自己吧?
即使自己打算不像其它人鱼一样遇事宁死不活,可是也不能光想着宰掉对方,海皇深吸口气,从瘫坐在地的姿态,慢慢爬站起身。
那一瞬间,昂禁的脸上闪过了微妙的惧怕,跟等待训斥的孩子没两样。
海皇却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张口就是人鱼之声。
“啊——”那是海皇极度痛苦的嘶吼。
昂禁猝不及防的眉间一痛,从心底漫起了悲凉跟忿恨的感觉,才觉得心脏被掐紧一样,忍不住闭眼倒退一步,就在一步之间,四周静下来了,他错愕的张眼抬首,前方原本在山道上的人影消失无踪。
“海皇!”昂禁深怕再没有机会说清楚的仰首,失声大吼。
当兽的吼声一响,风声呼旋,刹那便卷起风暴,凡是在风暴内的生物全部无法动弹,而这股风暴并不是停留原地,是直直往前冲去。
无数尘沙为此飞扬,大地为此暴动。
所有附近的生物无不心慌意乱,既想臣服在吼声之下,又感受出吼声里排斥他们,只想找一个人,就因需要的不是自己,他们泛起不被重视的凄楚感。
像被王讨厌了一样,多少人心痛的忍不住落泪。
而远在山道以外的地方,在哀极之城内。
回到清浅别院客房吃了药入睡的泓猊,突然惊醒的弹身而起。
“怎么了?”一直守着他的陌憎跟火火立刻围近。
“猊猊叔叔?痛痛?”火火担心的双眼通红跳上床。
“不,不是我。”泓猊按住抽疼的肩伤,在入睡的时候,很难得的,他作了一个“预知梦”,这对虹一族来说,比“预感”更少见。
即使虹天生能预知未来跟占卜过去,可是梦这个范畴并不属于他们。
“为什么我会作梦?”泓猊忍着伤口火辣的抽痛,连身边的火火都顾不了,因为梦里的画面太惊人——在一个山道上,有月光洒落的地方,坦承控制了海皇的昂禁,想杀昂禁却不肯下手,因而退怯离开的海皇,这、这是什么意思?
“是过去?是未来?是真实?或者是梦?”泓猊一时间分不清楚。
“猊猊叔叔?”火火知道他身上有伤,不能扑上前的呆呆坐在床上。
陌憎同样不知所措,趴在床边的他,双眼闪烁着不安。
泓猊闭上眼深呼吸,想起玄极的嘱咐,受到双双毒爪的袭击,不能动用力量,要好好疗养的睡上一晚,毒素才能完全退除,偏偏……
“我不能睡。”泓猊呼口气,伸手将火火拉到怀里。
“火火,有件事对海皇爹地很重要喔,火火可不可以帮忙?”
“火火帮忙!”火火浅金色大眼睛闪闪发亮的点头。
“很好。”泓猊转头看向趴在床边一脸担忧的陌憎,“你也一起来吧,海皇出事了,我们要赶紧找到他,不能放他一个人。”
“嗯。”陌憎飞快的跳起身浮在半空,又低头看向泓猊。
“那个青肤的男人说你不能下床,要好好休息——”
“嗯,火火跟憎憎去就好了,猊猊叔叔休息。”
火火小心的推着泓猊的肚子,不敢把手按在他伤口上的软软要求。
泓猊却能感觉到海皇在呼唤他,因为他们两个人从自己将一生一次扭转别人命运的机会赌在他身上之后,就成了命运共同体。
“我知道他需要我。”泓猊的视线莫名移到某个方向。
“就在那里,他等着有人可以告诉他,他不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