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控制其毒性,猛、毒的界限并不好分。孙诒让力分毒、药,专主宽义,实于研究有很大不便。
(冠子。环流》说"积毒为药,工以为医",人类的药物知识很多都是来源于中毒。原始民族日遇毒物(毒草、毒菌、毒蛇之类),往往都有很丰富的毒药学知识,尤其是在动植物丰富的地区(例如古代的楚越之地,就以毒蛊之术而出名)。他们以箭毒射杀猎物,用麻醉药物(如鸦片)止痛,用精神药物(如古柯)解乏,并利用其致幻作用施展巫术和作催欲剂等等,这是药学的一种普遍背景。中国的药,西方的药,原来往往都与毒药有关,并兼神药、春药等多重含义,这是一点也不值得奇怪的。
"药"和"毒"有关,不仅古代如此,现代也如此。例如各国药典都对医用毒药和毒品有管制规定,承认毒药、毒品也是"药"。现在联合国的各种禁毒公约,也是一上来先承认毒品在医学上"不可或缺",然后才大讲其"危害之烈",限定其"防杜"只是"滥用"而已。现代毒品,据这些禁毒公约讲,不但危害个人健康,还和卖淫、洗钱,以及官员贿赂和恐怖活动有关,简直是"万恶之源"。它的药品清单,种类很多,有不少是医学上的再创造,但著名的"三大毒品",大麻、鸦片、可卡因,都很有来头,可以说是世界各大文明的"贡献"。它们当中,提取可卡因的古柯是西半球的产物(秘鲁和玻利维亚一带),和中南美的古文明有关;鸦片、大麻则流行于东半球,埃及、两河流域、希腊、罗马、印度和我们,全都有份。所谓"古已有之,于今为烈"这句话,讲毒品那是最合适。
研究中国的毒药和毒品,好像还没有人写出过专史。近年来,为了同国际接轨,我国对中药里的毒药和毒品也做了管制规定,有人还编了相应的工具书,如郭晓庄主编《有毒中草药大词典》(天津科技翻译出版公司一九九二年)和杨仓良主编《毒药本草》(中国中医药出版社一九九三年),但它们都是以医用为主,很少涉及历史问题。我对医学是外行,这里不揣浅陋,讲点读书后的感想。
中国的毒品,有些同国外交叉,或者干脆就是外来之物,如:
(一)大麻。在世界上栽种甚广,我国也是自古有之,不但食用,还用于纺织、造纸和医药,为主要农作物之一。最近我在香港读过一篇《大麻考》(江润祥、关培生《杏林史话》,中大出版社一九九一年),它说"中国对大麻,不仅栽种最早,认识最深,且能充分加以利用",很让我们骄傲。但它说"至于今日世间有以大麻作瘾品者,则未见之中国典籍",却把我们摘得过于干净。事实上,《神农本草经》早就讲过,麻,即大麻的种子,"多食令见鬼,狂走。久服通神明,轻身"(《大麻考》引之,正好把这段删掉)。我国宋以来的"蒙汗药",方中也有这种东西。这些功用就都和它作为瘾品的特性有关。
(二)鸦片。原产地中海沿岸的西亚、小亚和南欧一带,是典型的西方毒品。这种毒品因鸦片战争在我们这儿大出其名,但其传入不始于清,也不始于明。据《旧唐书。西戎列传》,唐乾封二年(六六七年)"拂王波多力"曾"遣使献底也伽",这种公元七世纪由拜占庭传入的药物(《唐本草》等书也作"底野迦"),乃西语theriaca的译音,本来是一种和蜜制成混杂多种成分的"万能解毒药",即内含鸦片。鸦片自明传入,是由欧洲水手再次传入。这次传入,改食为吸,是加进了美洲的传统(抽烟是美洲的传统),把我们害得不轻。所以一说毒品,我们马上想到的就是它。
(三)洋金花。学名Daturastramoniurn,也叫曼陀罗花(译自希腊-拉丁语和梵语)或押不芦(译自阿拉伯语和波斯语),也是欧洲、印度和阿拉伯国家认为的"万能神药",除作外科手术的麻醉剂和止痛剂,还作春药和治癫痫、蛇伤、狂犬病。古罗马人常以此物作阴谋手段,如弗龙蒂乌斯(SextusJukiusFrontinus)的兵书《谋略》(Strategemation),就有以曼陀罗酒胜敌的战例。印度也有强盗、妓女用它于黑道。中国的外科手术源远流长,如《史记。扁鹊仓公列传》的俞跗术,《冠子。世贤》的扁鹊术,还有华佗的麻沸散,在医学史上都很有名。
中国早期的外科手术是用什么作麻醉药?麻沸散是不是像宋人推测就是这种药(见周密《癸辛杂识》)?还值得研究(案:"麻沸"见《汉书。王莽传》,据注是"如乱麻而沸涌"之义,后世"麻醉"之"麻"与之有关)。但这种药从宋代就已传入(从阿拉伯国家传入),是没有问题的(见《岭外代答》《本草纲目》和《植物名实图考长编》等书)。它不仅是校旱《水浒传》中所谓"蒙汗药"的主药,文革期间为备战需要而开发"中麻"("中药麻醉"的简称),"中麻"的主药也是洋金花。不过,中国的毒药和毒品,最有特色,恐怕还得属乌喙和丹药、五石。
我们先说乌喙。乌喙有附子、乌头、天雄等异名,本来是以生长年头而定,现在多统称为乌头,学名叫Aconitumcarmichael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