惴,可保无虞。”
胤祥笑道:“富贵我自有之,生钟鸣鼎食帝王之家,长于圣朝熙代之世,有九十二高寿,我很知足的了!——你给四哥也看看嘛!”
“四爷我看不准。”邬思道呷了一小口酒,脸色泛上红晕,笑道:“其实一来府我就一直在端详,也几次和文觉、性音聊,神化难名,非我所知。但四爷鹰隼雄视、虎步龙骧,上应着天象,气凝内敛胸藏山川。皇上今以仁育天下,四爷以义正之,或者是此中壶奥?”
他不肯说,其实已经说了,众人都心里明白,即使在这种场合,胤禛也断难认承这种可怕的断评。胤禛听得极专注,见他不肯直说,便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说了也无,所谓‘仁育’,是化天下,‘义正’,则是治天下,堂堂正正的事。但你说‘上应天象’,请道其详。”
“宋末元初有一星相家,名曰‘黄孽师’,”邬思道缓缓说道,“他作过一首谜歌,说的就是四爷。”说罢拖着浓重的喉音曼声咏哦:
有一真人出雍州,鹡鸰原上使人愁。
须知深刻非常法,白虎嗟逢发一周。
他吟得很慢,一字一句都发出铮铮金石之音,千斤重锤般敲击着在座的人。四百年前的预言家,推演先天神数,论断后世兴替,甚至精微洞见了“雍”真人深沉刻忌的性格,甚至连阿哥们兄弟阋墙的党争都一览无余,发出一声“使人愁”的深长感慨!胤禛先是低头静思,先是心中一片混沌迷惘,继而竟升起一种神圣的责任感。他抬起头,黑得深不见底的瞳仁晶莹闪光,说道:“既说至此,我还有什么说的?我无言可对。哲人之言,闻之令人可畏。”
“天予弗取,反受其咎,天命并不钟爱于一人。”邬思道架起拐杖,在地下慢慢踱着,声音像是从一个空洞中传出,多少带着点阴森,“知天命是一回事,顺天命又是一回事,知天命而不能顺天命,天命就要改,阴阳顺逆反复之理不穷古今,道理就在这里。所以我极少谈这些,因为我们都是人,肉身凡胎,只能从人事上尽力,若因为这些诗便以为天命归我,放弃人事,那自古以来就无史可言,靠卜卦决疑行事也就是了。您说是么,四爷?”
胤禛没言声,只沉重地点点头,转脸问胤祥:“我走这条道很险。十三弟,你若另寻出路,四哥体谅你、不怪你。”胤祥双手捏着椅把手,从齿缝里迸出一个字:“不!”
“那好。存亡与共,生死相依!”胤禛语气愈加阴寒,“胤禛文士笔锋、辩士舌锋、勇士剑锋三锋俱全,要小试牛刀!邬先生代我修书给年羹尧,皇上南巡金陵,今年述职他不必先来北京,径往南京见驾,等我的书信再启程来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