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如此艰难的抉择,就连一向杀伐果敢、说一不二的织田信长也不禁犹豫不决了起来,转而面向众人,问道:“诸位,你们认为家康公的意见如何?”
丰臣秀吉首先开口了:“在下赞同家康公的意见。因为误会而起的争夺,无疑是一场毫无道义可言的乱战。即便取胜,也无法显示主公的武勇和威严,所以不必把时间和兵力浪费在这场毫无意义的乱战之上。”
柴田胜家立刻反驳道:“在下反对。浅井氏撕毁盟约,失礼在先,我们应战。如果因为他们对主公产生了误会,就要向他们做出解释,会被他们乃至天下人误会主公是惧怕了他们,今后主公将毫无威严可言。”
对于这两种针锋相对的意见,织田信长不置可否,继续点名问道:“犬千代呢?”
前田利家说道:“在下和秀吉的看法一致。”
“信盛呢?”
佐久间信盛应道:“在下赞成柴田大人的见解。”
织田信长心里明白,随行的几位家臣之所以会分为营垒分明、针锋相对的两派,自然有深远的原因——前田利家和丰臣秀吉曾经跟随自己去往明国,那个时候起就和名字还叫“竹千代”的松平家康有了来往,虽然未必因为共患难而结下了深厚的交情,至少也没有把松平家康看作敌人;而柴田胜家和佐久间信盛等人却不一样,在自己的父亲“尾张之虎”织田信秀时代,三河冈崎松平氏依附于骏河大名今川义元,时常与尾张织田氏兵戎相见、争斗不休,他们这些年龄不大、资格却很老的家臣们也曾多次出阵,与冈崎松平党厮杀搏命,即便不能怀疑松平家康独自留下有什么yīn谋诡计,也不愿意因此欠下松平氏一份天大的人情,给以后讨伐松平氏、踏平冈崎城带来诸多不便……
两派意见相持不下,织田信长也不好做出决断,就把目光投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明智光秀:“光秀有什么看法?”
明智光秀微微一笑,躬身说道:“听凭主公裁定。”
织田信长被噎住了,原来他指望明智光秀这位既非尾张织田氏老臣、又与松平家康没有交情的人能站在公允的立场上,帮自己权衡利弊,却不曾想那个家伙竟然跟自己耍起了滑头,又将皮球踢回给了自己。不过,织田信长心里明白,这也不能怪明智光秀,自己刚才一直对明智光秀冷嘲热讽、百般戏谑,明智光秀当然不会更不愿意再畅所yù言,免得再次遭到他的当众羞辱。可是,在场诸人之中,松平家康的家臣们当然不会发表意见,也只好自己做出决断了……
这个时候,松平家康又开口了:“请信长公速做决断,浅井备州守大人的使者正在飞马赶回小谷城。”
松平家康的话只说了一半,言下之意是说,或许在派出使者的同时,浅井久政和浅井长政父子已经引兵出城;一旦织田信长在这里多耽搁些时候,浅井氏大军杀到,无论是不是误会,织田信长都将不得不应战,一场他刚才所说的“因为误会而起的争斗”,甚至是丰臣秀吉直言不讳地说的那种“毫无意义的乱战”也就无可避免……
听到松平家康这么说,织田信长这才下定了决心,吼道:“好!那就按照家康公说的那样,我暂且退避三舍,等着他们自己觉悟!”
接着,他又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织田信长志在天下,不与他们这些无知之辈一般见识,这算不得什么耻辱!如果他们依然不能明白我的苦心,还是要误会我,甚至以那样的来玷污我的名声,我一定取下他们的项上人头!”
丰臣秀吉首先跪伏,热切地说道:“主公所言极是!不过,这是我们织田氏的事情,不能让家康公一人担此重任,请允许秀吉一同留下,代表主公向浅井备州守大人解释误会。”
诚如丰臣秀吉所言,这并不是冈崎松平氏的事情,如果只留下松平家康殿后,未免显得织田氏过于胆怯;并且,织田信长也将会对松平家康有愧于心。只有丰臣秀吉,能够深切体会到织田信长的为难之处,在这样危急的时刻挺身而出,主动请缨……
织田信长看了松平家康一眼,看出松平家康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就说道:“好!你也跟着家康公一起留下,记住,不可失去我们尾张织田氏的威严;更不能让家康公受到半点伤害!”
丰臣秀吉挺起了自己单薄的胸膛,慷慨激昂地说道:“请主公相信我秀吉的智谋,无论如何也不会在浅井备州守大人面前给主公丢脸,也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家康公的半根毫毛!”
听到丰臣秀吉这样毫不客气、自信满满的回答,织田信长摇头苦笑道:“你这只可恶的猴子,真是喜欢自吹自擂……”
丰臣秀吉说道:“还有,家康公甘愿冒着天大的风险,替我们尾张织田氏向近江浅井氏解释误会,使我们两家避免了一场毫无意义的乱战,我们织田氏理应感激他的高义。所以,在下恳请主公将明国馈赠我们织田氏的两百支火枪转赠给家康公。”
谁都知道,这是丰臣秀吉劝谏织田信长丢下所带的那些大车,轻装疾进的委婉说法。不过,对于织田氏君臣来说,到了这步田地,继续带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