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他狠狠地瞪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老崛尾孙八郎一眼,自己扬鞭打马,朝着那座寺庙奔去。几位家臣和一干侍卫面面相觑,觉得主公不该纡尊降贵,亲自去寺庙找那些秃驴算账;可是,看到三好长庆那张已经气得铁青的脸,谁也不敢出言劝阻,只得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一起来到拒绝他们借宿的那座寺庙。
正如三好长庆所想的那样,这里的确是一个山野小庙,大门只有一丈来宽,上面的红漆早已斑驳陆离,而且半边围墙已经倒塌了。
三好长庆越发愤怒了:象这样的小破庙,平素就算是请我来,我也不会答应;而且,他们应该因为能够接待我这样的贵人而感到万分荣幸,甚至还会因为曾经接待我这样的贵人住宿而名垂青史,受到无数后世之人的凭吊——就像楠木正成在凑川之战前夕,曾在京都西边的樱井驿与年仅十岁的儿子诀别,如今已经成为京都一大名胜,两百多年来,不知道有多少大名、武士进京或路过京都之时,都要专程前往樱井驿拜祭凭吊,也不知道有多少文人墨客为之写诗作赋、歌而咏之。没想到,他们这些秃驴竟然如此不识抬举,拒绝借宿给我!我定要让他们知道我三好长庆的厉害!
越想越气愤,三好长庆也不顾佛门圣地的威严,径直带马直接冲进了山门。随从也都只好紧紧跟着他,硬着头皮骑马来到了庄严的大雄宝殿之上。
出乎意料的是,这里空无一人,并不象别的寺院那样香烟缭绕、梵钟低鸣;甚至连诵经念佛的僧人都没有,更不用说是有信徒在此上香礼佛,整个大雄宝殿一个人影也看不见,只有“嗒嗒”的马蹄声在空无一人的大雄宝殿上回荡,还有就是佛像之前那盏长明灯豆大的灯火在晚风中摇曳,将众人的影子拉长扭曲投shè在墙壁上,宛如鬼魅魍魉一般。
看到这里竟是如此的荒凉冷清,三好长庆的怒气稍微平息了一点:这样的穷乡僻壤,那些秃驴也都是些山野村夫,或许不知道我三好长庆的赫赫威名。刚才也忘记问问崛尾孙八郎,可曾告诉那些秃驴要借宿之人乃是天下闻名的三好长庆……
这个时候,或许是听到有不少骑马之人冲进了佛寺,有一位年老僧人从殿内走了出来,面向众人双掌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低声说道:“这里是佛殿,请诸位施主自重。”
那位僧人的声音虽然很低,却有一股压抑不住的愤怒,显然是对他们竟然骑着马就进了庄严的大雄宝殿极为不满。
或许因为这里是庄严的佛殿,供奉有佛祖的塑像;也或许是考虑到那些和尚的确有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威名,三好长庆放弃了见着秃驴就砍杀的初衷,板着面孔,说道:“你是这座寺庙的主持吗?”
那位僧人应道:“是。”
“你给我好好听着——我乃纪伊三好长庆!你是明知而不让进,还是真的不知道?”
那位僧人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正是因为贫僧知道借宿之人是天下闻名的纪伊三好氏家主长庆公您,才拒绝了的。”
三好长庆原本以为,那位僧人就算是再孤陋寡闻,也总该听说过自己的大名。亮出自己的字号,他应该马上跪地请罪,承认自己有眼不识泰山才对;没有想到那位僧人竟然正因为知道他是三好长庆,才拒绝了他的借宿要求,不禁为之大怒:“什么?你明知道我是三好长庆,竟然还敢拒绝?”
那位僧人低着头,说道:“正是。”
“为什么?”
“请长庆公恕贫僧直言,贫僧也不想这么做。可是为了**,也只能如此。”
这显然不是三好长庆想要听到的回答,他再度勃然大怒,厉声说道:“你说你为了**,迫不得已才拒绝我们借宿,难道我三好长庆是佛敌吗?我来借宿,你需要护什么法?”
那位僧人无言以对,三好长庆越发恼怒了,恶狠狠地说道:“既然你说不出什么理由,我们今晚非要住在这里,看你能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