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松永久秀突然跪了下来,将整个身子都匍匐在地上,哽咽着说道:“请主公看在阿龟和鹤松丸的份上,接见游佐氏的使者吧……”
三好长庆冷然看了松永久秀一眼,说道:“当rì退出纪伊,我就对你说过,就当阿龟和鹤松丸已经死了,难道你忘了吗?”
当初撤离纪伊之时,三好长庆的确说过这样的话。而且,那个时候,松永久秀也的确是认为自己的妻儿落入明国鬼畜的手中,难逃一死。可是,此刻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妻儿并没有被明国鬼畜残杀,并且有希望能够交换回来,怎能还是那样认为?此外,三好长庆没有子嗣,松永久秀的妻子龟姬是他唯一的女儿,可他却说的如此轻松,这是何等的冷酷绝情,令一直在三好氏家中奉公、并侍奉他多年的松永久秀也不寒而栗,浑身剧烈地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或许是自己也觉得刚才的话说得过于绝情,三好长庆缓和了语气,说道:“久秀,我知道你心中牵挂阿龟和鹤松丸,想让我答应游佐贞昌那个混蛋的提议,用游佐氏留在城中的家眷换回她们。可是,你想过没有,姑且不说象她们那样重要的人质,明国鬼畜会否交给游佐贞昌那个混蛋拿来做交换;就算是如约换了她们回来,我们守不住久间城的话,她们还是要跟着我们亡命而逃。如果到最后被明国鬼畜追上,为了保全我们三好氏的名声,她们也都要自尽,终归还是只有一死。与其最后不知道死在荒郊野外的什么敌方,还不如让她们留在纪伊,哪怕是最终被明国鬼畜或是游佐贞昌那个混蛋残杀,总算是死在了自己的领地之内,我们三好氏治理纪伊长达百年之久,领民之中总有一些忠义之士还记得我们三好氏的恩德,偷偷收殓她们的遗体,将她们供奉在佛寺之中。每逢忌rì,还能替她们上一柱香……”
尽管对于主公的决定,松永久秀心里实在难以接受;但是,他也知道主公说的没错,哪怕是答应游佐氏的提议,换回龟姬和鹤松丸,明国鬼畜还是会继续攻打久间城,龟姬和鹤松丸终归还是难逃一死。可是,无论最终结局如何,自己总能在临死之前再见到自己的妻儿一面,一家人还可以在一起渡过最后一段宝贵时光,这难道不是不幸中之的万幸吗?
不过,松永久秀明白,即便是普通的武士,也会嘲笑自己这种无疑有失武士风范、显得过于纠缠于世俗感情的想法;更不用说主公是那种一心谋取天下、为此不惜付出一切代价的一代枭雄,自己若是将内心真实的想法表露出来,不但不能说服主公,还会受到主公的呵斥。因此,他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匍匐在地上,拼命压抑着内心的悲痛。
见松永久秀还是难以释怀,三好长庆又劝慰他说道:“我知道,你还在担心游佐贞昌那个混蛋唆使明国鬼畜用残酷的刑法对待阿龟和鹤松丸。这个倒不必担心——明国鬼畜标榜自己是天朝义师,在伊贺放走了越后上杉氏的俘虏,还交还了上杉谦信的遗体,可见他们是企图收买人心。这一次拿我们三好氏在纪伊的家眷替游佐氏换回人质,大概也是这层用意。既然如此,他们应该不会纵容游佐贞昌那个混蛋虐杀阿龟和鹤松丸……”
说到这里,三好长庆的声音却一下子又变得异常冷酷:“不过,阿龟是我唯一的女儿,鹤松丸也是我唯一的外孙,我不会让她们白白送命!除了要和明国鬼畜死战到底;我还要让胆敢背叛我的游佐氏付出代价!来人啊,把游佐氏的使者带上来!”
松永久秀从悲痛中惊醒过来,心中掠过一丝疑惑:主公已经决心牺牲包括自己唯一的女儿阿龟和唯一的外孙鹤松丸在内的所有三好氏家臣、武士们的家眷,断然拒绝游佐氏交换人质的提议,为何还要接见游佐氏派来的使者?
还没有等他想明白,就听到三好长庆在叫他的名字:“久秀。”
松永久秀赶紧收回思绪,问道:“主公有何吩咐?”
三好长庆问道:“刚才游佐氏的使者进城之时,可曾向守城兵士说明来意?”
松永久秀心中“咯噔”一声,已然猜到了主公为何要这么问。但他不敢欺瞒主公,便说道:“守城的武士对游佐氏背信弃义之举无比愤慨,不许他们的使者进城。那位使者不得不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犹豫了一下,他又补充说道:“主公无须担心,我已严命当时在场之人,不许他们向其他人泄露半点出去。”
三好长庆不满地冷哼一声:“看来,你也猜到这是明国鬼畜乱我军心的毒计了!那么,你认为,只是下一道封口的命令,难道就能防止这件事情泄露出去,使明国鬼畜的毒计破产吗?”
松永久秀故意装糊涂问道:“主公的意思是要把他们都抓起来?”
三好长庆的眼中掠过一丝yīn冷的光芒:“这样做也不能防止这件事情泄露出去;而且,突然把他们都抓起来,反倒会引起家中其他人的怀疑。为了根除隐患,不使我军斗志涣散,你随便找个什么理由,将他们全部处死六岁!”
守城的武士和足轻,加起来有两百多人,就因为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事情,就要被全部处死。松永久秀心中越发悲哀甚至害怕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