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在下行走江湖多年,秉持的就是这十六字箴言。”
岛津贵久和岛津义久都是又羞又窘,脸涨得通红。伊集院忠栋和新纳忠元、北乡忠虎三个人既是岛津氏的家臣,又受了汪直的重贿,当然不愿意看见双方就此翻脸,斗得个你死我活,纷纷出来打圆场,劝说汪直且息雷霆之怒,容他家主公置酒,既是给五峰先生压惊,也是给他赔罪。看在那三位老朋友诚心诚意帮着说和的份上,汪直这才作罢。
席间,岛津贵久再次诚恳地向汪直道歉。汪直也豪爽地主动提出,既然岛津贵久疑心他的船队带着那么多的火枪大炮是另有所图,可以派些家臣和武士进驻港口予以监督。岛津贵久心里明白,汪直这么做其实是在故意试探他;而且,他若是真的派去家臣和武士,无疑将会成为明国人的人质,哪里肯答应,忙说大家都是老朋友了,他又深知五峰先生是讲信用的人,何需派人监督云云。
汪直走后,岛津义久给父亲岛津贵久跪了下来,沉痛地说:“父亲大人,义久无能,损兵折将,请父亲大人责罚。”
岛津贵久叹道:“大意,太大意了。我们只想着他那上千条火枪,却忘了五峰船主到底是什么人了。听家中派到海外的武士们说,当年他还托身另一明国海商团伙许氏兄弟、没有自立门户之时,曾经有人抢了他的一条船,他率船队追了半个多月,航程近千里,直到把那股海匪全部杀死才罢手。从此以后,只要看见船上挂的是他五峰船主的旗号,海匪们无不退避三舍。如此好勇斗狠、睚眦必报之人,我们若不能以雷霆一击永绝后患,又何必去招惹他?”
岛津义久羞愧地低下头去:“都是义久小觑了对手……”
岛津贵久抬手阻止了儿子,说道:“好在你当机立断,斩杀了小野次郎,让他就算是心里有气,却说不出什么话来。他原本答应给我们的五百支火枪,想必也不好食言。除了死伤了几百人,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这件事情就不必说了。”
岛津义久方才斩杀自己的岳父小野次郎,为的不是帮父亲圆场,而是不让父亲怪罪自己。不过,此刻岛津贵久只字不提他所献策略有误,还把责任揽在了自己的身上,反倒让他不好意思起来,叫道:“父亲大人——”
说真的,尽管次子岛津义珍一向觊觎家督继任人之位,但岛津贵久还是更看好长子岛津义久,也从未有过废长立幼之念。尤其是从明国海商五峰船主及其他各条渠道,他得知当今的天下人今川义元和近畿大名三好长庆之间必有一战,便萌生出了率军上洛之心。在这种情势下,家里一定不能起了内乱。而且,自己一旦率军上洛,还要仰仗长子岛津义久替自己掌管萨等领地,就更不能让岛津义久经此一败而意志消沉。因此,岛津贵久略微停顿一下,又接着说道:“还有小野次郎,他对岛津氏一向忠心耿耿,能用性命换来五百支火枪,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今日之事,就算是他切腹谢罪,你这个女婿替他做的介错好了。我的这句话,你可以转告给他的女儿阿龟,她刚替你生下了儿子,产后虚弱,让她不必过于伤心。还有,等五峰船主离开萨摩之后,就让小野次郎的儿子春兴继承海高城城守一职。”
父亲不但温言宽慰自己,还如此体贴地关照小野次郎的后人,让岛津义久不胜感激,低头说道:“多谢父亲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