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配当一省的布政使?即便无法荣膺布政使之职,就按严世蕃方才的说法,迁升按察使大概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也算是成为一省的方面大员了……
想到这里,齐汉生不禁头上大汗淋漓,站了起来,长揖在地:“下官多谢抚台大人栽培厚爱!”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此人还是热衷功名,难挡禄位诱惑啊!严世蕃笑道:“栽培不敢当。我方才说过,为朝廷举荐贤能,是我的份内之责嘛!”
说着,他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说道:“子方兄若无要务在身,就请卸了这身官袍,陪我出去走一趟吧!”
齐汉生先是一怔:严大人要出门,为何却说要卸了官袍?随即心里一动:难道说,严大人要去勾栏瓦舍?
严世蕃已经起身,他来不及多想,只好跟着一同起身,谦恭地说道:“抚台大人有命,下官自当跟从。但不知抚台大人要去哪里,下官同行可方便?”
严世蕃大大咧咧地说:“我与你老齐一见如故,真心拿你当朋友,还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江南织造使杨金水与我是京里的旧识,如今在贵宝地开府建衙。我这一次到苏州来,怎么说也得去拜会拜会他。”
根据国朝规制,为防内外联手、架空皇权,内宦外臣一律不得私相交通。再说来,江南织造使杨金水虽说挂着司礼监秉笔之职,但是,按照国朝规制,哪怕是司礼监掌印大太监,至高也只能是个四品;而严世蕃却是天子近臣、封疆大吏,屈尊前去拜访一个四品的内官,若是传了出去,不但有损大明官箴,也有辱朝廷体面,势必招致朝野内外、官场士林的攻讦。因此,听到严世蕃说自己要去拜访杨金水,齐汉生不由得一怔,小心翼翼地说:“抚台大人,不若请杨公公到小衙一叙,如何?”
严世蕃笑道:“子方兄的好意,我当然领会的。其实,我去不去拜会他无甚打紧,你却是非去不可啊!”
去年齐汉生在苏州府开衙放告之初,治下百姓恐惧那些官绅势豪大户的淫威,不敢投状申冤,幸有杨金水奉了皇上的密谕,悄悄给他送来镇抚司平素搜集到了苏州官绅势豪大户之中为的许问达许家和郑传恩郑家凌虐小民的不法罪状,才使得苏州府开衙放告没有放了哑炮。事后齐汉生投桃报李,在变卖那些获罪官绅势豪大户的家产、田地之时,暗中给挂在织造局名下的商人沈一石大开方便之门,使沈一石以低廉的价格买到了不少上好的田地和织造作坊。不过,碍于士林清议,除非织造局有需要地方衙门出面的事情,他平素很少和织造局的人来往。甚至,就连当初帮沈一石收购那些罪人的产业,他也只是认为沈一石是和织造局联营的皇商,给他帮忙,其实就是在给皇上做事。因此,听到严世蕃说自己一定要去拜会杨金水,他心中颇不以为然,说道:“内廷苏松杭三大织造局的监造太监用的都是钦差的关防,办的也是皇差。但凡有差事涉及到地方衙门,下官无不尽心竭力去办。但对于杨公公和织造局监正冯公公,下官一向是敬而远之,从未私谒过他们。”
其实,严世蕃方才听齐汉生说织造局帮办沈一石曾送他价比黄金的狮峰龙井,就料定他和织造局的太监们之间定有瓜葛,带着齐汉生去拜会杨金水,也有拉近杨金水和自己关系的用意。此刻听到齐汉生矢口否认,也不点破,叹道:“我怕就怕你学贵师相夏阁老的做派,对那些阉宦‘敬而远之’,跟人家只谈公务,不论私交啊!圣人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远之则怨,近之则不恭’。那些阉宦乃是刑余之人,最看重你子方兄这样科甲正途出身的官员是否看得起他们。恭不恭的先不去说他,那些阉宦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们若是因你疏远而生怨,日后定会遗祸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