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进了大海里,和第一艘战舰上的那些倒霉鬼一样,他们大多只在海面上挣扎了几分钟,就被后面驶来的本国战舰那坚固的船底送回到了上帝的怀抱。
苏比克湾水雷区的后面,大明远征军东海舰队的旗舰“镇远号”上,监军高拱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对身旁的远征军副司令、东海舰队提督戚继光叹道:“汪副提督疑兵之计大奏奇效,真可谓是为今次南洋平夷之战立下了首功啊!”
戚继光点点头,颇为自得地说:“夷人终究还是蒙昧,焉知我大明海军水雷之妙,全在于收放自如、深浅由人。指望着吕宋王国那些浅底破船,又怎能在我水雷阵中趟开一条生路?”
佛朗机舰队一直龟缩不出,远征军自戚继光以下,全军将士求战之心日益高灼,单是劝说他们安心等待镇抚司寻找郡马赵隐和营救荣王千岁的消息,就让高拱费尽了口舌;而且,数万大军劳师远征,人吃马嚼连同数百条商船络绎不绝地从国内转运军需粮秣,每日耗费钱粮就是一个骇人的数字,长此以往,势必要招致朝野内外“怯敌畏战”或是“玩敌养寇”的攻讦,更让高拱十分头疼。因此,他跟戚继光和全军将士一样,都在等待甚至盼望着敌军大举来袭。今日终于如愿以偿,心中无比舒爽,好整以暇地和戚继光开玩笑说:“听你说到‘趟开一条生路’,愚兄这里有一联语,也是一个谜题。你可有意对句猜谜?”
佛朗机舰队龟缩马尼拉港已长达一月有余,在这一个多月里,无所事事的大明远征军东海舰队上上下下也都没有闲着,各种海战之法不知道演练了多少次,如今敌人再度出击,越发使得战斗变得简单明了,只需按照预先确定的作战计划行事;加之对面海域上那些吕宋王国的战船行动十分迟缓,战力根本不足为虑,有参谋长徐渭代替自己指挥足矣。戚继光便笑着对高拱说:“既然肃卿兄有此雅兴,愚弟便勉为其难试上一试。不过,愚弟可比不上你肃卿兄那般大才,倘若猜不出谜底,或是句子对的不工,你休要取笑于我。”
“左右不过取个乐子,何必说的如此郑重其事。”高拱笑道:“你且听好,谜面是为‘双手判定生死门’。”
戚继光纵然才学不如高拱,却也是国朝罕有的文武全才,略一沉吟便有了答案,笑道:“这个谜面倒是制的颇为不俗,不过谜底却难登大雅之堂。愚弟对句曰‘一刀斩断是非根’,也是一个谜面,请肃卿兄猜猜。”
高拱哈哈大笑起来:“好你个戚元敬,说别人难登大雅之堂,自己所制谜题更是俗不可耐,简直污浊人耳,愚兄都羞于说出谜底了!”
原来,高拱的谜题答案是稳婆,是为人所不齿的贱业,戚继光才有这样的戏言。不过,他的谜底更为不雅,答案是劁匠。技艺高超的劁匠,无论阉人还是骟猪羊马牛,都是一刀了事,于猪羊马牛而言,自此少了发情叫春之事;于人而言,则是自此了断尘世纠葛,是故有“一刀斩断是非根”的说法。
戚继光却正色说道:“肃卿兄此言差矣!愚弟平生所愿,便是化身利剑,有胆敢犯我大明天威者,愚弟便要斩向他们,不单要斩断他们的是非根,还要斩断他们的头颅、斩断他们的痴心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