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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镇海 第六十四章 织田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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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常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所谓“铁打的营盘”,用来形容明朝的卫所军制再合适不过。自大明定鼎开国之初,就在全国军事要隘设卫,关津渡口设所,皆建有固定的营房。大卫都设有城墙,俨然一座城池和军事堡垒一般,里面没有百姓,住的全是军户。军户受田垦殖,且无论官兵皆可娶妻生子,只要不从征不打仗,就可以“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优哉游哉地过自己的小日子;而且军户都是世籍,子承父业,世代为军,因此“流水的兵”一说在明朝并不适用。只是这些年来,朝廷悄然改易了奉行近两百年的军户卫所制,撤裁归并了大量缺编严重的卫所,又从无业流民中招募了许多青壮男丁入伍,才使得大明军人兵不兵、农不农的状况有所改变。

    近年来,北虏各部纷纷归顺天朝,为祸东南海面的倭寇在东海舰队的连续打击之下,也几近销声匿迹,大明王朝可谓九边安宁,四海升平。分驻全国各地的卫所军除了日常的操练和屯垦,都在军营里过着有妻有子的日子。夕阳西下,炊烟袅袅,营区里随处可见光着屁股到处疯跑追逐的孩童,以及提水择菜,不时吆喝斥骂自家孩子的军眷。

    这一处的军营却与其他卫所多有不同——没有坚固的城墙将营房护卫其中,而是围着连绵的铁丝网,只留下了一个丈许来宽的出口,营区四周还修筑有高高的瞭望台,荷枪实弹的大明军人守卫在营区出口和各处瞭望台上。

    大明军人随处可见,铁丝网对于明朝人来说,却还是个稀罕的物事,但若是有人也跟当今的皇上、明嘉靖帝朱厚熜一样从异时空穿越而来,一看这个阵势,脑海中立刻会泛起三个字——集中营!

    不错,这里正是明军设在松江府崇明岛上的战俘营,里面关押着近年来东海舰队俘虏的倭寇,足有数千人之多,被解除了武装,押送到这里屯田垦殖。

    在没有《日内瓦公约》的时代,没有人对此提出抗议;甚至就连决定对倭寇战俘实行劳改的朱厚熜,也觉得自己这样做实在是太仁慈了。说真的,若不是碍于历史评价和“杀俘不祥”的迷信观念,以及日后或许要利用他们远征曰本的长远打算,他真想把这些长期在东南沿海烧杀淫掠、无恶不作,犯下了滔天罪行的曰本鬼子都“死啦死啦地”了!

    为祸大明海疆的倭寇,大多是在国内战乱中失败而走投无路,沦为浪人的武士,被没收了武器,还要罚为苦役,无疑是一种侮辱性的惩罚。不过,那些倭人战俘非但没有抱怨,甚至还打心眼里感激大明王朝的不杀之恩——除了必要的体力劳动之外,管理战俘营的官兵对他们不打不骂,要吃有吃要喝有喝,南京国子监还专门派去大批教谕每天给他们讲授四书五经,使他们有机会了解和深入学习到仰慕已久的“汉学”,并以春秋大义教育和感化他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进行思想改造。只有在泱泱中华、礼仪之邦才会这样对待战败被俘的敌人。他们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就都乖乖地交出了以前被他们视为身份的象征,甚至视若生命一般的武士刀,握起了锄头和镰刀,每天被大明军人押着,到营区外那片阡陌相连的大片农田里耕种,用汗水向以前遭受他们侵扰蹂躏的大明王朝谢罪。

    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被解除了武装——在一间营房的门口,有一位看着十分年轻,大概还不到二十岁的倭人正盘腿坐在地上,用一块洁白的棉布擦拭着手中的长刀。而他的身后,还站着两名同样年轻的倭人武士,双手合抱在胸前,腰间也插着一长一短两把武士刀。

    正被擦拭的那把刀是武士之家最钟爱,也是最常用于战场的武器太刀,刀长五尺,刀柄上缠绕着细细密密的鱼皮和金线,中间露出一排黄金制成的装饰花纹,刀背上雕刻着精致的图案,刀刃上冒着森森寒气,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冷光,一看就绝非凡品。

    有如此的宝刀,拥有者自然爱若珍宝。那个年轻倭人也确是如此,他是那样专注地擦拭着爱刀,倭人战俘们在他的身边列队,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命令,他的目光也一刻都没有从雪亮的刀锋上移开半分。而那些倭人战俘似乎对此人颇为忌惮,尽管经过了整整一天辛苦的劳作,他们早就已经饥肠辘辘,却仍老老实实地站着,不敢开口抱怨,甚至不敢在脸上表现出哪怕只有一点的不满。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精精瘦瘦、和那个擦拭宝刀的倭人同样年轻,头发朝上绑在头顶正中央,胡乱地用一根草绳系着的倭人跳到了他的面前:“吉法师公子……哦,对不起,我应该叫您织田大人或信长公才对。我说织田大人,宝刀擦得再亮,终究还是要收回刀鞘,又何必要浪费时间那么辛苦地去擦它?”

    擦拭宝刀的那位年轻倭人头也不抬地随口应道:“是为了可以毫不费力地斩下你这个臭猴子的那颗猴头啊!”

    从他们对话中可以听得出来,擦拭宝刀的那位年轻倭人,正是被放逐的尾张织田家的家督继承人织田信长。被戏谑地称为“猴子”的那位年轻倭人,也正是令明朝嘉靖帝朱厚熜耿耿于心的丰臣秀吉。(注:按说这个小鬼子如今既没有被主公织田信长赐名为“秀吉”,更没有从天皇手中讹诈到尊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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