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军官“刷”地一鞭子抽在了那名兵士的身上,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老子都看见了,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吗?!”
接着,那位军官转身过去,方才凶神恶煞的表情不见了,满脸堆笑地对着坐在城门口的一位黑衣大汉躬身抱拳,说道:“马爷,这事儿该如何处置,还请您老示下。”
那位黑衣大汉也都看见了方才发生的一切,稍微犹豫了一下,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朝着那几位乞丐走去。衣随身动,围观的众人都看见了他束腰的玄色腰带上挂着一块两寸来长、寸许宽的腰牌,上面刻着四个镏金大字。眼尖的还能隐约看到,那位大汉身后站的几位同样身穿黑衣劲装的精壮大汉腰间也挂着同样的腰牌。
即便是影影绰绰看不真切腰牌上那四个镏金大字到底写的是什么,众人也能从那位军官谄媚中带着几许畏惧的神色中判断出,这些黑衣大汉便是近来在南都四处可见的大明锦衣卫缇骑校尉,立刻都噤了口,个别胆小的人还畏畏缩缩地朝着人群后面躲。
走到那几位乞丐的近前,那位黑衣大汉站住了脚。果不其然,他的腰牌上正是刻着“北镇抚司”四个字。
原来,朱厚熜命人将皇榜张挂于南京各处城门之外后,担心那些官吏仍对“不许阻挠百姓击鼓鸣冤”的禁令置若罔闻,责令镇抚司派出缇骑校尉分守各处城门,现场监督——为着这么一件小事便要出动威震天下的锦衣卫,也不能怪朱厚熜小题大做,他实在是被那些口称“微臣遵旨”,转过身却对皇上的诏命、朝廷的各项律法“瞧着办”的大明官吏给气得没办法了!
那名锦衣卫站在了那位“二哥”的面前,沉声问道:“你要告御状?”
那位“二哥”也一定是看出了他的身份非同寻常,收敛了脸上的戏谑表情,应道:“是。”
“有人命吗?”
“很多。”
人命关天,岂能坐视?可这一句“很多”,却又让那名锦衣卫犯了疑,他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紧紧地盯着那位“二哥”,似乎想从他的神色表情之中看出他是否在说谎。那位“二哥”却是一脸的坦然之色,还毫不畏惧地将目光迎了上去。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一阵子,那名锦衣卫一挥手:“去吧!”
那位“二哥”拱手抱拳,行了一礼:“多谢!”说完之后,便带着自己的那几名兄弟朝着城门走去。
有镇抚司的大爷发了话,守城的兵士当然不敢再阻挠,自动闪开了道,放他们进了朝阳门。
那名锦衣卫一直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那些乞丐的背影渐渐隐没于南京繁华街道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接着,他转过头,目光扫向了站在他方才坐过的椅子背后的那几位黑衣人,两人立刻心领神会地转身进了城门,其中一个不远不近地跟在那几位乞丐的身后;另一个飞身上马,扬鞭而去,不用说,一定是抢在他们的前头去报信了。
在城门外皇榜下围观的人之中,不乏南京城里无所事事,终日东游西逛的市井混混,那几位乞丐扬言要告御状,有好事者便有心要跟着去看热闹,见是这种架势,就都收起了那个心思。不过,即便没有亲眼目睹击鼓鸣冤的盛况,只凭方才朝阳门外发生的一切,已经足够他们向别人卖弄好多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