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回去典屋卖田还债,也好过一直流落他乡,把老母妻儿撇在家中忍饥挨饿……”
说到这里,李老爸长长地叹了口气:“唉!瞧他那样子也着实可怜,真不知道今生还能好不能……”
李老爸所说的情况,跟那位进士在策论中大致一样,朱厚熜便相信了他,沉默了一会儿,皱着眉头说:“那位刘小二既遭此不幸,何以不早日将他送回家乡将息料理?既对他本人好,也免得他家人挂念。”
李老爸点点头:“王相公说的是。前些日子原本打算就送他回去,只是眼下尚有用得着他的地方,所以才留下再住数日。”
说着,又摇头叹息道:“唉!不单是他,便是小人也意欲早日归去,再也不出来受这份苦了……”
朱厚熜心中一动,追问道:“一个疯癫之人,尚有何用处?”
李老爸没有立即回答,他那张谦恭随和的脸变得有些阴沉了,一双眼睛却异样地亮起来,看了看朱厚熜,从紧抿着的嘴唇里吐出三个字:“打官司!”
朱厚熜主动要求到浙东会馆来,原本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应天府对于朝廷颁布的诸多重商恤商的律令阳奉阴违,让他十分恼火,有心要借此机会,好好整肃整肃大明官场那些因循守旧的老顽固和借机虐民的贪官污吏。但文章要起笔,总要有个引子,这引子自然最好是来自民间商户百姓的控诉。可是,方才老王头最后的屈服使他万分沮丧;刘小二的出现,却使他再次找到了契机——行商被牙行逼疯,无疑要比铺户无力承值买办被强抢货物更有说服力;而且,行商比之铺户,总要胆大一些,顾虑也要少一些。
因此,见李老爸自己也有这个想法,他深感欣慰,说道:“看来,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这个官司该打!至于该怎么打,咱们好生合计合计。你先说说看。”
李老爸忿忿然地说:“刘小二被他们逼成疯癫,我们浙东客商都气愤不过,都说如今不同往日,既然已经立了馆,就不能再受他们欺负。大家伙儿商议定了,要抱成团跟他牙行斗一斗。一是要牙行为这件事向我会馆赔礼认错;二是刘小二一应商货损失、汤药使费,得由牙行赔偿;三是要他们立下约书,今后我们浙东行商商货到行,均须及时发卖,不得随意拖延。否则,今后一应货物,会馆俱自行觅主发卖。”
朱厚熜哑然失笑:“前两条还算适当,惟是第三条,朝廷当初已然明令废除牙行包买包卖之制,准许你们行商立会馆便是让你们自行觅主发卖,何必要多此一举,当做条件提出来?”
李老爸苦笑道:“就是这些条件,还不知道牙行答应不答应呢。他们背后有官府撑腰,若不是大家合计着皇上驾幸南都,那些大老爷们有所顾及,兴许会收敛些个,漫说我们这场官司能不能赢,敢不敢打还在两可之间。今日小人去牙行再行交涉未果,声明要跟他们打官司。那个牙商顾三好生嘲笑了小人一番,说小人有胆尽管去告,管保叫小人输了官司还要赔上银子。然后便将小人赶了出来,若非小人走得快,兴许还要吃他们的打……”
朱厚熜追问道:“那么,若官府真的偏袒他们,你们又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