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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扬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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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镇海 第十六章 狂生狂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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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李贽说的很是不屑,但象他这样的奇人,竟然也会到此买选文钻研八股制艺,就让朱厚熜殊为不解了,追问道:“这么说,卓吾兄有意要科举中式,为朝廷效力了?”

    李贽说:“能不能为朝廷效力,我学生可不敢说。惟是我辈士子学人要谋个生计,也只有靠提着考篮下科场这唯一之途。”

    李贽此言一出,高拱和张居正两人的脸色剧变,险些要当即出声呵斥他。朱厚熜也气得差点晕过去:有你这么说话的吗?难道你李贽参加科举考试考个国家公务员就是为了跻身官场混口饭吃?你把我大明官场看成什么了?养济院?收容所?狂生我见的多了,海瑞厉不厉害?我照样能让他老老实实干活,却还没见过你这么狂的!难怪人们都是你是大明王朝第一“思想犯”,看来你的思想真够得上犯罪了!

    不过,转而一想,正所谓“人各有志,不可强求”,大明官场如若都是寻常那些热衷于做官,一门心思削尖脑袋往上爬的俗人,岂不寂寞?而且,大明王朝多不多他一个模范公务员无所谓,中国思想界少了他这么一位蔑视封建礼教,公然宣扬个性解放,标榜个人自由的异端奇人,岂不是天大的损失?看来,不但不能干涉他的自由,还应该鼓励他坚持自己所选择的道路才对……

    想到这里,朱厚熜笑着说:“这么说,卓吾兄求取功名仕进,不过是为稻粱谋了?呵呵,我大明官场士林做如斯之想的人大概不少,却独有你一人敢说了出来,你倒是坦率的很啊!正所谓‘是真名士自风流,惟大英雄能本色’,卓吾兄果然非同寻常,有名士之风、英雄之气!”

    李贽见高拱和张居正两位大人勃然变色,情知自己说错了话,高拱于他有大恩,方才又在张居正和那位“王先生”面前极力推崇他,他却说出让高大人生气甚至难堪的话,心中不禁产生了浓重的愧疚之情。直至听到那位“王先生”并未生气,言语之中还颇有赞许之意,更让他有些莫名的羞愧,忙又是一个长揖在地:“后生小辈狂妄无知,焉能当得‘名士’、‘英雄’之评?先生谬赞,学生愧不敢当……”

    朱厚熜笑着摆摆手:“千里做官,为着吃穿。哪有什么‘狂妄无知’不‘狂妄无知’之说。不过,朝廷如今实行养廉银之制,你日后中了进士,无论是做京官,还是外放州县,官俸虽不够你锦衣玉食,三餐一宿、养家糊口大概还是够的,你且不能不修官箴,贪墨虐民啊!”

    “岂敢岂敢。”李贽惭愧地说:“为五斗米而折腰,已然令学生羞愧难当,岂敢再贪墨不法,上辱君父圣恩,下贻百姓属望?再者,我学生若是今科乡试能侥幸列名桂榜,便要赴吏部记名候选,此生不再进科场了。”

    朱厚熜颇为好奇地追问道:“依我大明官制,有进士的科名,仕途也能顺达许多。以卓吾兄之大才,高中杏榜该是易如反掌之事。为何却自满于举人功名,不愿意百尺竿头,再进一步?”

    李贽厌恶地看着手中的那两本时文选集,叹道:“明经义理,原本就不是八股文章所能倡明传承的。我学生为求仕进,不得已揣摩这种程墨房稿、科场利器,已然令自有文字而来所有先哲前贤蒙羞,更侮辱我辈士人之节操斯文,又安敢再籍此求得仕途顺达?再者,鬼魅喜人过,文章憎命达,尤其是那八股文章敲门砖,一掴一掌血,一掴一掌血。我学生只要能求得一官半职,是决然不愿、亦不会再碰这个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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