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色,杨金水便扬声说:“赵大人,请进!”
赵自翱欣欣然地推门走了进来,一边拱手作揖,一边说:“杨公公,下官拜望来迟,万祈恕罪。”
进来之后,赵自翱才看见还有一个人陪同杨公公坐在一起。这位官员随着钦差一行人一同到的扬州,看他的袍服竟也是四品,却不知道他是何方神圣。但能跟京里来的钦差同行,想必不是什么泛泛之辈,赵自翱也不敢怠慢,忙又拱手作揖,说:“还未请教这位大人尊讳……”
高拱拱手回礼,刚想答话,杨金水抢先说道:“他是顺天府布政使司右参政刘大人,眼下在我织造局帮办一些公务。”
大明官制,各省的承宣布政使司掌管一省的民政,设有左布政使、右布政使各一人,职衔从二品;其下还可设左参政、右参政若干,职衔从四品。既然是无定员,那就是可有可无。而且,随着巡抚取代布政使成为一省最高官员之后,承宣布政使司的权势地位被极大的削弱,不少边远省份甚至只有一个布政使,不设右布政使,左参政、右参政更沦为虚职。因此,赵自翱闻说这位不知名的官员是顺天府布政使司右参政之后,顿时对高拱起了轻慢之心,随口说道:“哦,原来是刘大人,久仰,久仰!”。
说过之后,赵自翱便不再理会高拱,满脸堆笑地对杨金水说:“今日恰逢七夕盂兰节,杨公公怎么没有去赏灯?”
杨金水淡淡地说:“咱家当年在南京待过几年,过盂兰节嘛,还是南京要热闹一点。”
赵自翱听到这样不冷不热的话,越发对眼前这位从司礼监出来的杨公公肃然起敬了:“公公说的是。六朝古都、国朝根基,当然不是扬州这个小地方可比的……”
既有皇上交代下来的大事压在头上,又担心被高拱误会自己与江南的地方官员过从甚密,杨金水懒得跟赵自翱寒暄磨牙,直截了当地问道:“赵大人这么晚了来,该不会是来邀咱家游湖赏灯的吧?有话就说,咱家这边还有事呢!”
赵自翱心里很清楚,自己虽说是个开府建衙的四品官,跺跺脚扬州城都要抖三抖,可在京城那些当道大僚的眼里,根本摆不上台面,司礼监的杨公公在自己面前摆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因此,他根本没有在意杨金水话语之中流露出的冷漠,恭恭敬敬地说:“下官前来拜见杨公公,一是今日下官要迎接各位钦差大人,未曾给杨公公见礼,特来赔罪;二来有点小事要找杨公公。”
杨金水立刻警觉起来:“迎候钦差是该当之礼,咱家只是顺路跟他们走一段路而已,赔罪就不必了。你赵大人有什么事要找咱家?”
一则有旁人在场,怎么好谈那样机密的事情;二来那位“刘大人”毕竟是朝廷命官,被他看见自己这个两榜进士、科甲正途出身的朝廷命官、四品巡盐御史还要刻意巴结、重金贿赂杨金水那个阉奴,实在是一件十分羞耻的事情。因此,赵自翱瞥了坐在一旁的高拱一眼,为难地说:“可否请杨公公移步,容下官慢慢禀报?”
高拱心中暗笑这位昏官贪官好生倒霉,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进来,一振衣衫站了起来:“你们有事要谈,还是我移步吧!”
一听高拱要走,杨金水惊出了一身冷汗,慌忙站了起来,几乎是扯着嗓子说:“刘大人且慢。”
接着,他转过头来,冷冷地对赵自翱说:“这位刘大人跟咱家是极相与的朋友,咱家没有什么事情不可以当着他的面说的。你赵大人有事就说事,少来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