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着一位女子,身上除了一袭薄如蝉翼的轻纱之外,只穿着一件大红色的绣花肚兜,见到他进来,盈盈下拜,莺声娇啼道:“奴家伺候老爷沐浴。”
这大概就是谢宇翔方才所说的“一切都已安排妥当”的其中之意吧!朱厚熜心中苦笑不已:你们这些家伙,真是好事做过了头——即便不在张居正那个外臣面前维护我这个皇帝的形象,卫生问题总不能不考虑吧?我虽说月余时日没有召幸妃嫔,可眼看着龙舟船队就要抵达扬州了,再急也不再这三五日啊?真要染上什么杨梅大疮,岂不是大明朝天大的丑闻?
不过,一是入乡随俗,二来也实在想多了解一点明朝的市井民风,三来更不好露怯,落荒而逃,他只好走进了浴房。那位女子立刻迎了上来,要帮他宽衣解带。
走到近前,朱厚熜才认出此人正是刚才在街上被那帮浪荡无赖子弟围着的那位女子,不禁好奇地问道:“你不是说你是李纪从苏州请来,伺候京城里来的老爷的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那位女子诧异地问道:“老爷怎么知道奴家的来历?”
“呵呵,这便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我方才在街上见过姑娘。”
“哦,”那位女子释然了,一边帮他卸去长衫,一边说:“奴家是苏州人不假,不过到扬州已经有些日子了。方才那么说是为了脱身,诓骗那些无赖的。”
朱厚熜越发好奇了:“那你怎么知道李纪要在家中招待京里来的老爷?”
“昨日晚间,李老板就派人来园子里,催命一般把奴家姐妹召了去,去之后才知道要留奴家姐妹伺候京里来的老爷们游湖赏灯。”那位女子说:“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大老爷竟有如此大的排场,扬州城各处园子里的红倌人倒有一大半被李老爷召了去。不过,听说那些京里来的老爷没有给他面子,吃完饭就走了。兴许李老爷还在那些官老爷们跟前吃了瘪,自家也没了游湖的兴致,把召来的姑娘们都打发了回去。奴家姐妹们都说,李老爷家的扇厅是小秦淮一大美景,最美不过今日盂兰节万灯漂流之时。可惜那些官老爷们都是些个假正经,害得奴家竟无缘一看……”
朱厚熜开始还得意自己拒腐蚀永不沾,却又听那位女子说自己是“假正经”,脸面上便有些挂不住了,分辩道:“这怎么能是假正经呢?一来朝廷官员都应该洁身自好;二来朝廷有律法规制,既不许官员结交商贾,也不许他们眠花宿柳,若是被言官御史闻知此事,一道本子奏上去,乌纱帽都难保!”
那位女子一哂:“听说您老爷也是从京里来的大财东,想必见过大世面,也认识几位官老爷,怎么还说这个话?如今这世上,不偷腥的猫儿或许还有,不偷腥的官老爷只怕是难找啊!奴家当初在苏州也算有点名气,时常被官老爷出条子召去唱堂会,不但要唱曲陪酒,有时还要留奴家侍寝。就因为一次奴家身子不爽,没有答应一位过路的老爷留宿,惹恼了我们苏州的曲大老爷,奴家在苏州呆不下去了,不得不到扬州来……”
说话间,那位女子已经帮着朱厚熜脱去了外衣裤,正要帮他脱去里衣,朱厚熜拦住了她:“我自己来吧。”
那位女子微微一怔,脱掉了身上的轻纱,接着又要脱去肚兜。
其实,那位女子的容貌倒也不俗,肚兜之下雪白的丰乳若隐若现,加之眉眼之间又流露出一种宫中妃嫔秀女所不具备的妖艳媚态,朱厚熜早已心神为之荡漾,见她还要赤裸相袒来考验自己的定力,慌忙说:“不必了。你不是要赶着去游湖赏灯吗?快些去吧,我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那位女子又是一怔,随即笑了:“奴家方才说那些官老爷们是假正经,如今看来,您老爷也是个假正经!您家的长随掏了五百两银子包下了蕙芳苑,还点着名地叫最好的姑娘来伺候您老爷。不为销魂,何必要那样糟蹋银子……”
朱厚熜心中又是苦笑不已:不错,李纪把扬州城一大半的当红名妓请去伺候我们,我都没有答应,你谢老九又何必白白掏这么多的银子搞这一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