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们这些牧民之官!他们会把你们这些牧民之官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还要用心中的那杆秤称一称你们到底是清官还是昏官、贪官!这就是民心向背!”
“崇君在松江开衙放告为何能收到那么大的成效?是因为他到任之后从不接受那些乡宦士绅的私谒;更不与他们有银钱上的往来,既能为百姓仗义执言,与那帮想贱买灾民田地的乡宦士绅据理力争;还不惜毁家纾难,拿出自家的钱粮来赈济灾民,百姓便把他视为能为民做主的青天大老爷,有冤屈也敢于向他控诉,指望着他替自己伸冤做主!而你齐汉生在苏州都做了些什么?”
瞪着羞愧地低下头去的齐汉生,朱厚熜冷笑道:“你齐汉生上任伊始,不察民情,就提出了那个‘以改兼赈,两难自解’的方略,还屈尊降贵,挨个登门拜访,跟那帮乡宦士绅搅在一起;那些人出入你的苏州府衙也是如履平地。在百姓看来,那些乡宦士绅贱买田地的主意便是你出的,在他们的心中,怎能不把将你视为与那些为富不仁的豪强劣绅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的昏官、贪官之流?又怎会有人敢去你那里鸣冤告状?不察时势,东施效颦,简直可笑之至!”
齐汉生越发觉得羞愧难当,赶紧离座跪了下来,将头死死地伏在了地上:“微臣颟顸失措,罪该万死……”
朱厚熜生气地打断了他的话:“颟顸失措还在其次,你险些误了朕推行改稻为桑之国策的大事!别的暂且不说,也不论出动镇抚司的人去捉拿百姓是否有违朝廷律令官制,今晚他们若能抓获许家、郑家派出去谋害百姓的刁奴恶仆,拿到他们虐民罪证还则罢了;若是今晚他们不动,莫非还要一直把镇抚司的人留在你苏州保护那些苦主?既无法动员百姓出头控诉那些乡宦士绅,又无法拿到他们的虐民罪证,你这么大张旗鼓地开衙放告便落得一个灰溜溜收场的局面,不但大大有损堂堂知府衙门的威信,你们苏州还怎么学崇君在松江那样,勒令那些侵占民田的乡宦士绅退田?又怎能说服治下百姓积极响应国家号召,自愿改种桑棉?”
说到这里,朱厚熜愤然站了起来:“崇君建议你去勘察河道,原本也是一番好意,你偏不听,却要开衙放告,闹腾一天非但徒劳无功,还被苏州乡宦士绅为首的许家、郑家嗅到了风声。朕听说他们已经派人前往南北两京报讯求助。要知道,那些乡宦士绅多年苦心经营,用尽各种手段,才聚敛到这份家业,你让他们再退还给百姓,他们岂能和你善罢甘休?即便许问达碍于朝廷法度而不能亲自出面;他的那些门生,还有郑传恩的那些官场故友难道不会交章上疏弹劾你?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们有巨万家私,难道不会拿银子贿赂朝臣权贵、不会收买无行文人替他们写文章、说话?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最早在松江开衙放告、勒令退田的崇君大概也逃不脱他们的内外交攻、口诛笔伐!一边是被你逼到墙角没了退路的刑部尚书,或许背后还有不甘心把霸占来的田产退还给百姓的内阁学士徐阶,还有那么多兔死狐悲的江南籍官员、士绅;另一边是你们两个新任的知府,还牵连着夏阁老这个内阁资政,真要成了互讦的局面,朝臣们党同伐异,争得你死我活,让朕如何安生得了?江南改稻为桑的国策还要不要推行?国家经济建设还要不要发展?亏你还是名满天下的大才子、堂堂的一甲探花郎,竟然连‘谋定而后动’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行事如此鲁莽。好好的一锅米,生生让你做成了夹生饭!朕真是不知道该说你齐汉生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