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是为了掩饰内心的怯懦和惶恐而已,足见此人枉负一代大儒之名,骨子里功名心却比谁都重,也比谁都怕死!
于是,王用汲轻蔑地一笑:“卑职一个小小的七品推官,怎敢诬陷中丞大人?调粮领粮粮道衙门都有单子,也有我松江知府衙门官员的签字,省里给我们调没调粮,何时调来,朝廷一查便知,难道是卑职能捏造得了的吗?赵府台为何要毁家纾难,拿自己的钱粮替朝廷发赈;我们松江各级官员本作品zzzcn〓〓3〓〓Z〓〓中〓〓〓文〓〓网〓〓,未经同意不得转载,摘编,更多最新最快章节,请访问www.haxwx.com为何要冒着身死族灭之险降低灾民赈粮标准,上贻君父之天恩,下害百姓于饥寒,卑职今天无法请教中丞,到时候总会有人来请教中丞。天听若雷,神目如电,朝廷追究起来,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王命旗牌当然可以杀我王用汲,但最终也饶不了那些把我们松江各级官员逼上这条绝路的元凶巨恶!”
刘清渠和马宁远都被王用汲这样义正辞严、毫不留情的话给震慑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得僵在那里,官船上如死一般沉寂。
他们的这一番争吵声量越来越高,岸上那位镇抚司校尉听得一清二楚,对他来说,这些地方官员狗咬狗算不了什么,但皇上刚才被松江府减半发赈一事气得连饭都吃不下去,此刻已经暮色深重,想必腹内早已饥饿难当,却仍在官驿之中等着王用汲回去一同用饭,哪里容得下他们继续在这里扯淡!想到这里,他立刻飞身一跃,跃过守卫跳板的兵士头顶,落到了官船之上。
几丈宽的跳板一跃而过,令那些兵士都不禁惊呼一声,刘清渠、马宁远和王用汲三人都愣住了。
兵士们回过神来,赶紧持刀挺枪冲了上来,将那名镇抚司的校尉团团围住,带队的队官转身向刘清渠和马宁远躬身抱拳:“大人,可否令卑职将此人拿下?”
那些押粮的官兵都以为此人是松江知府衙门的差役,身份卑微,不值一提,只要刘中丞或马大人一声令下,他们就可以将此人力毙当场。
刘清渠终于有些清醒了,大声喝道:“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那名镇抚司校尉没有理他,冲王用汲一抱拳:“王大人,高大人还在官驿中等着你,你是不是赶紧签字回去复命?”
王用汲这才回想起来,临来之前,皇上曾亲口说过让自己早去早回,要赐给自己陪圣驾一同用膳的天大荣幸,忙冲刘清渠深深一揖在地:“中丞大人,诸位钦差还在官驿等着卑职,可否容卑职签字领粮,给钦差复命之后再来领训?”
从来人的身手上看,断非寻常之辈,刘清渠又知道随同高拱南下的还有镇抚司的几位太保,想必此人就是那些太保爷的手下,是“见官大三级”的镇抚司校尉,但他气得脸都白了,心中更涌动着无尽的悲凉:虽说钦差奉有圣旨,如天子亲临,毕竟跟松江府的官员没有差事授派,无论是赵鼎,还是眼前这个小小的七品推官王用汲,却把钦差看得比自己这个一省巡抚还要重,眼巴巴地赶去逢迎他,对自己却如此冷淡。不用说,一定是因为高拱如今是天子近臣,在皇上面前很能说得上话,看来自己是老了,在大明官场已是昨日黄花,不如高拱那样风头正劲的后生小辈了。这个王用汲也还罢了,赵鼎却是自己当年主持应天府乡试时取中的头名解元,是打断胳膊还连着筋的师生,竟也如此趋炎附势,真是人心似水,薄情如纸啊……
尽管已是心灰意冷,但是二品大员、巡抚一方的威势还在,刘清渠冷哼一声:“好好好,那位钦差高大人那边,总得给我一个说法。”
听到刘清渠把矛头指向了手握圣旨、口吐天宪的钦差,而且还当着镇抚司的上差的面,马宁远大为惊恐,赶紧凑了过来,低声说:“中丞大人,高肃卿是夏阁老的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