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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扬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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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扬帆 第二十五章 强人所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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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母亲的,还是该听朕的,让他自己看着办!”

    皇上竟然如此蛮不讲理地强人所难,李时珍真有些苦笑不得,但设身处地替自己的好友想想,以海老夫人的固执,兴许也只有抬出皇上的天子威仪才能压服她。说起来,皇上这么做,既使海瑞不致背负“不孝”的罪名,又不致再为子嗣烦恼,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兴许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朱厚熜苦笑道:“李先生有所不知,但凡为国为民有用之人,能包容的,朕一定要包容,我大明朝李时珍只有一个,海瑞也只有一个,朕是真心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他身败名裂啊!”

    李时珍离座起身,跪了下来,慨然应道:“皇上如天之仁,体惜臣下,微臣一定规劝海瑞改过自新,不负圣心厚望!”

    次日早朝时分,大明嘉靖皇帝朱厚熜宣太医院院判李时珍上殿,擢升他为太医院院使,不必到衙理事,专意重修本草,赐名曰《本草纲目》,授“奉旨采药”金牌一面,其上刻有明发上谕,朝廷各部院司寺、天下各省府州县见此金牌如见天子,一应需求尽力满足。对于这样的千古奇闻,满朝文武无不暗自咋舌。

    其后,李时珍又遵上谕,从奉调进京的宣府、大同两军医护兵中遴选了二十名身强力壮,能吃苦耐劳,又有一定医学基础的人做为助手,经过短暂的集训和准备,立刻动身前往云贵,开始“奉旨采药”。

    自从指使门生房寰上奏疏弹劾海瑞之后,这些天里,内阁首辅严嵩一直忐忑不安。隐忍了五年,他之所以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报当年的一箭之仇,是因为海瑞当初上疏朝廷为杨继盛鸣冤叫屈,皇上在他的奏疏上批了三个字‘知道了’,然后留中不发。皇上在臣子的奏疏上批示“知道了”,实际含义是此事不值得重视;但留中不发,则表示皇上不喜欢这道奏疏,不想将之公诸于众。严嵩据此料定海瑞的圣眷衰了,这才指使房寰上了那道疏。可是,那么一道分量奇重的奏疏呈进大内,竟也是石沉大海,再没了下文,犹如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包上,连个水花也没有溅起来,让他心里又发了毛。尽管儿子严世蕃对他说,皇上不但责令南直隶锦衣卫密查此事真伪,听闻奏报之后还摔了茶碗砸了砚台,也未能使他稍微轻松一点。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他才回过味来,原来竟是海瑞的那个知交好友李时珍在皇上面前说了情!

    论职位,李时珍不过是个正五品且不必到衙理事的闲差,与严嵩这个从一品的少师、内阁首辅无异天壤之别;论权势,李时珍没有半点权柄在手,严嵩经过这几年不动声色的苦心经营,在朝中势力已能与当年权倾朝野的夏言一党相抗衡。可是,思来想去,严嵩还是决定暂且放过这个多嘴搅了自己报仇大计的李时珍一马——庄敬太子身染沉疴,在这个时候,皇上责令御医李时珍奉旨采药,焉知不是为了治好太子的病?历来权臣再得皇上的宠信,能和皇上的亲生儿子、大明江山社稷的继承人相比吗?耽误了太子的病,皇上追究下来,严家大小三百多颗人头也不够砍!

    想到自己这些年里,为国事政务殚精竭虑,十天半月也难得回一次家,在皇上的心目之中分量还不及一个御医,严嵩心中不禁万分沮丧,更涌出一股悲凉,就借口偶感风寒,告病不出。谁知道,皇上当天就移驾严府,坐在他病榻之上,握着他那只布满老人斑的手嘘寒问暖,还嘱咐他安心养病,不必再象以前那样操劳国事。

    皇上何曾亲自探望过染疴的臣子?天恩如此浩荡,没有使宦海浮沉几十年的严嵩感动半分,朱厚熜随口说出的那句“安心养病”,却让严嵩顿时毛骨悚然:朝政争斗,向来你死我活,既然海瑞圣眷未衰,那么就是自己圣眷衰了,皇上莫非又起了换马之心!

    于是乎,满朝文武都知道了一件令人匪夷所思之事:内阁首辅严嵩本已染病不起,皇上亲至探望,竟使他不药而愈,第二天就能继续到内阁当值理事。这是皇上的圣德巍巍,又有诸神呵护,所以才能福及朝廷辅弼重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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