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鸾一副斩钉截铁的样子,也就不再与他敷衍,直截了当地问道:“那么,我们该怎么办?”
仇鸾心中狂喜,却又故意装作矜持地说:“小王只说说自己的看法,供将军参酌而已,又何德何能,敢为将军出谋划策?再者,小王方才说了,那个无道昏君用心良苦,计谋高明,三份厚礼有如三道绳索,丝丝入扣,步步紧逼,纵然英明神武如汗王者,都无法抗拒,小王更是束手无策啊……”
“束手无策?”亦不刺冷笑道:“那就只好坐以待毙了!若是两族结盟修好,你大同王也就能回到大同了,只不过回去之后究竟会怎样,别说是本将军,就算是汗王,大概也是爱莫能助!”
仇鸾万万没有想到,亦不刺这个平日里梗直刚介的蒙古汉子说起讥讽的话来也是如此不留余地,不禁为之一怔,随即提起心底里最后一丝勇气,反唇相讥道:“将军也不必站在岸上看翻船,往日之事暂且不论,只今日将军愤然离去之举就实属不智,汗王受那无道昏君之蒙蔽,一心想着与明朝结盟修好,他能将嗣子黄台吉殿下留在明军大营之中为人质,也难保就不会把将军这个螟蛉义子送给那个无道昏君做回礼!”
“哈哈,大同王说的是。不过,”亦不刺狡黠地一笑:“你可知道,我方才已向汗王辞行,要带着翁吉亦惕部迁徙至阴山以北放牧了。”
“这……这……”仇鸾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阴山以北,已到了鞑靼与瓦刺地盘的交界之处,焉知俺答会不会是因为舍不得将自己这个义子交由明朝处置而偷偷地放他走?他可以带着部民一走了之,自己又该如何是好?且不说自己和手下那几百上千号弟兄未必受得了游牧之苦,没有强大的土默特部做靠山,自己就成了其他各部眼中的一块肥肉,都想要抓自己去向明朝讨赏……
嗫嚅了半天,仇鸾垂头丧气地说:“既然将军去意已决,小王也无话可说。不过,汗王待将军恩重如山,将军就忍心看着土默特部亡于那个无道昏君之手?”
捉弄够了仇鸾,亦不刺就正色说道:“本将军正是念及土默特部及汗王对我的大恩大德,才向你请教,你却还是难改蛮子说话遮遮掩掩的臭毛病,我们蒙古人喜欢直来直去,你有什么就说什么,少跟我来虚的!”
仇鸾又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忙说:“将军责的是。依小王愚见,唯今之计,要想破解这非常难局,就只要行非常之举……”
略微停顿了一下,仇鸾咬牙切齿地说:“断不能让那个无道昏君返回中原!”
亦不刺哑然失笑:“你以为这个本将军没有想到?当年瓦刺将你们蛮子的那个窝囊废皇帝俘虏,结果怎么样?好吃好喝供养了一年,最后还得将他礼送回国。我们要是把你说的那个无道昏君或杀或俘,明朝岂不要倾全国之力进行报复,几十年血流成河,这是汗王万万不会同意的!”
仇鸾摇着头说:“此一时,彼一时也!当初英宗北狩,明朝有兵部尚书于谦独木擎天,以一人之力主持战守大局,率群臣拥立郕王即位大宝,庙号代宗,正所谓国有长君,社稷之福,明朝才得以苟延残喘上百年。今日之势又与当时多有不同,明朝夏、严两党交恶,相互攻讦,几无宁日。无道昏君又暴戾嗜杀,将天家枝叶尽数远适海外番国,只留下他本宗一脉。可他自家那几个儿子都还在幼冲之年,此次留在京城监国的太子也不过十二、三岁一孩童耳,且体弱多病,想必享年不久。一旦那个无道昏君崩薨,天下势必大乱。乱世正是如将军这样的草原英雄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将军追随汗王开疆拓土,恢复成吉思汗昔日之雄图霸业也不难……”
亦不刺沉默了好久,才开口道:“这件事情太大了,不是我所能决断的,容我与其他人商议之后,再禀报汗王,由他决断。天很晚了,大同王就请回去歇息吧!”
仇鸾张张嘴还想再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行礼之后,就朝帐门走去。
快要走出帐门之时,亦不刺又叫住了他:“大同王,明军如今就驻扎在我们土默特部大营的附近,为避免发生冲突,明军都有些什么规矩,还请大同王及贵部下多多指点。”
仇鸾顿时眼睛一亮,忙狂乱地点着头:“是是是,小王明日就把下属派到贵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