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从帐篷里跑了出来。
亦不剌的父亲曾与俺答结拜为安答,他战死之后,俺答就把成为孤儿的亦不剌接到了自己身边抚养栽培,伊克哈屯待之视若己出,十分疼爱,这种感情到了亦不剌成年并当上了军中大将之后也没有改变。此刻,她见俺答正在痛打亦不剌,忙劝道:“亦不剌,你怎么又惹汗王生气了?还不快向汗王认错!”
接着,她又嗔怪俺答道:“你也是!孩子不听话,打两鞭子教训一下也就是了,哪能象你这样下狠手!眼看着那达慕大会就要开始了,若是打坏了,让他怎么参加大会?”
俺答知道自己的大妃有意袒护亦不剌,便冷哼一声:“还想参加那达慕大会?能不能保住他的小命还不知道呢!”
“啊?”伊克哈屯大惊失色,忙追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俺答气冲冲地跳下马,一言不发地甩开帐门,走进了自己的大帐。
伊克哈屯追了进来,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倒是说话啊!”
俺答见亦不剌也被伊克哈屯拉了进来,情知自己的大妃是要当面说情,把亦不剌的罪过糊弄过去,心中更是恼怒,便不理会伊克哈屯,盯着亦不剌问道:“你第一次随我出阵,有多大年纪?”
亦不剌不明白汗王为何有此一问,老老实实回答道:“第一次随汗王出阵,我只有十二岁。”
俺答冷笑着说:“不错,那时候你确实只有十二岁,还是一头小马驹,本应跟在母马的后面吃草撒欢,为什么却要跟着我一起上阵杀敌?”
“我的父汗战死了,翁吉亦惕部的兵马不能没有人统领。”
“你的父汗战死的时候,只有三十岁,留下了你们孤儿寡母,所以十二岁的你也不得不担起统领翁吉亦惕部的重任。你自己说说,如果不是我念在与你父汗曾结拜为安答的交情,十二岁的你能不能保护自己的部落和牛羊?”
亦不剌惭愧地说:“汗王的恩情,亦不剌及翁吉亦惕部全族上下从来也不敢忘记。汗王马鞭指向的地方,无论是刀山还是火海,我们都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
俺答没有理会他的表白,又继续说道:“还有你的祖汗,他是何等英雄了得的人物,至今草原上还传诵他赤手搏杀狼王的英雄壮举。可他不到四十岁就战死了,将翁吉亦惕部留给了你的父汗。你的父汗承袭汗位时不过二十出头,翁吉亦惕部的勇士虽然骁勇善战,毕竟人丁单薄,只有几千名可以上马持弓的战士,许多部落都对你们虎视眈眈,你的父汗独木难支,才向我提出合营的请求,带着部民迁徙到了河套地区。如果你的祖汗还在世,以他的威名,那些部落怎能有胆量欺负你们翁吉亦惕部,抢你们的女人、牛羊?”
亦不剌以为俺答说这些,是在责怪自己忘恩负义,忙说:“我反对汗王与蛮子结盟,正是为了土默特部和汗王,并不是有意要当众违抗汗王的命令……”
俺答摇摇头,打断了他的话:“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并不想责怪你不遵从我的号令。你们翁吉亦惕部是我们黄金家族的母族,当日你父汗与我合营之时,我就说过,我从来不敢拿你们翁吉亦惕部当下属看,你们享有完全的自由,可任意来去。我想让你明白的是,我们土默特部,无论是为了争夺草场与其他部落开战;还是为了获取粮食布帛攻打明朝,已经流了太多的血、死了太多的人。你的祖汗、父汗都是年富力强之时就战死沙场,整个土默特部的男人也没有几个人能活过五十岁。如今,我们已经占有了这么广袤富饶的土地,除了西边的瓦刺,各部都奉我们土默特部为盟主,遵从我们的号令,明朝也依约与我们互市,大家不必用性命去换到那些东西,每个人都可以安心照顾自家的牛羊,每天坐在自家的帐篷里喝茶,这有什么不好?”
他慨叹道:“可惜你没有亲眼看见我们的兵士与明军坐在一起喝酒的盛况,也没有看见刚才回到营地,家家户户的女人和孩子那样高兴地迎接自家亲人平安归来的样子,套用汉人的一句话,这是民心所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