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我欲扬明

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二卷 第二十一章 入土难安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又似一道霹雳砸向京城各大衙门的职官属员:当日弹劾其师、翰林院掌院学士陈以勤的修撰陆树德被逼得上吊自杀了!四月份的天气已经转暖,待顺天府的衙役接到周围邻居报告赶去查看时,尸体已经开始腐败,发出阵阵恶臭。

    人命大如天,那些官员及士林清流开始反思自己此前的言行举止不免有伤天理阴骘,甚至开始为先前那样刻薄指责和恣意挖苦陆树德感到于心不忍甚至羞愧莫名。

    听到陆树德自杀的禀报,皇上也觉得当日朝堂之上斥其“无父无君,弃国弃家”的话语也过于苛责,忍不住洒下两滴泪,命人延请京师高僧、昭宁寺主持慧如大师为其做往生道场超度亡灵,并命有司着意抚恤其家属。

    这道恩旨载诸邸报之后,更是推动朝野舆论风向顿时又为之一变。当慧如大师带着众僧一遍又一遍为陆树德念《往生咒》时,许多官员都相邀前去陆树德的家中吊唁,连此前的受害者陈以勤也坐不住了,除了派去几个属吏帮着料理后事之外,还偷偷派另外两个门生翰林院编修李道良和林文去他的灵前上了一柱香。

    明朝丧葬风俗,人死之后,每隔七天就要做法事超度亡魂,共做七次,称为“做七”。四月十三日便是陆树德头七之日,因他并无家人在京师,发现之时也已死去数日,加之他又因得罪了部院上司而自缢身故,翰林院只是派出几名属吏设了灵堂接受官员同僚的吊唁,却没有人出面张罗着为他广发讣告,如此处置已属少有的简薄,若是头七再草草了事,岂不被官场上下及士林清流骂为薄情寡义,因此陆树德生前的同僚请示了陈以勤之后,给他举行了一场公祭。

    当日内阁学士、六部九卿等朝中大员碍于陈以勤的面子,谁也没有出面,但都派了门生属员前去祭拜。严嵩自己虽然没有出面,却命儿子、工部营造司六品主事严世蕃前去狗尾巴胡同吊唁,并送去了他亲笔手书的一副挽联:“天下斯文同骨肉,人间涕泪动参商。”

    以严嵩之大才,这副挽联做的是如此的老辣,没有对陈以勤做任何借题发挥的攻讦,纯粹是举哀,其心也沉,其情也殷,让那些知道陆树德当年弃严嵩而就陈以勤的人看了也不禁暗自动容。

    但在陈以勤的门生李道良和林文等人眼中,这副挽联无异于给了恩师响亮的一记耳光:“天下斯文同骨肉”?意思便是说陈大人不配称斯文么?“人间涕泪动参商”,莫非在你严嵩这个奸佞之臣眼中,陈大人连人都不配做了吗?李道良立即跳将起来,劈手夺过属吏刚刚从严世蕃手中接过来的挽幛,将贴在上面的挽联撕得粉碎。

    正要在陆树德的灵前祭拜的严世蕃大怒:“家父也曾署理翰林院,送副挽联不过略表追思之情,你却又为何如此无礼?”

    李道良出言讽刺道:“陆修撰当年就瞧不起你那父亲的品行为人,他若九泉之下有知,也不会接受你那父亲的这番虚情假意!”

    严世蕃素有捷才,嘴上更是从来都不饶人,当即冷笑一声,反唇相讥道:“是,陆修撰当年是将门生帖投到了陈学士门下。只是可怜临死才明白,竟是自家错了!论说幡然醒悟倒也不晚,只是被一帮枉称斯文的人群起围攻,受不了这等侮辱才撒手而去,虽不值当,士林风骨却好生令人佩服!”

    李道良是当日堵在陆树德门口叫骂的那些翰林院官员中闹的最凶的一个,此刻听了严世蕃的话,又羞又恼,骂道:“就凭你,也配称斯文?也敢提士林?”

    李道良这样言辞激烈地讽刺严世蕃也是意有所指,盖因严世蕃虽为朝廷命官,却不是科举正途出身,别说是中进士,连举人都没有,这在明太祖朱元璋开国之初或许常见,但在大明已进入中平守成期的嘉靖一朝却已罕有,成为他人嘲笑甚至攻讦严世蕃的一大理由。

    科举制度起于隋唐成于宋,发展到了明代已经高度完善,分为预备性考试和正式考试两级,读书人要先参加预备性考试,即县试和府试,合格者成为“童生”,取得了参加正式科举考试的资格。

    正式科举考试又分为三级:

    最初一级叫院试,由各省学政巡回到本省所辖各府、州主持,分岁试和科试两种,童生通过岁试就算“进学”了,即成为国家的学生,称为生员,俗称秀才,见知县可以不必下跪,官府在未剥夺其功名之前也不能随便对他们动刑,也就是说中了秀才就摆脱了平民身份,成为统治阶级的一员,是读书人走上仕途的。岁试成绩优良的秀才可参加科试,算是更高一级乡试的预备性考试。

    乡试在京城和各省省城举行,三年一次,考期多在秋季八月,故称“秋闱”;乡试中举称乙榜,发榜在九月,时值桂子飘香,故又名“桂榜”。中了乙榜称举人,不仅可以参加全国性的会试,还可以选官,出任八品县丞、九品教谕等低级官职。

    最高一级的考试是会试,于乡试的次年在京城举行,由礼部主办,考期多在二、三月份,故又称“礼闱”、“春闱”。会试中式称甲榜,发榜在四月份,正值杏花怒放,姑又名“杏榜”。会试被录取者,称为贡士,其后还要参加殿试,只考策问一场,只确定名次,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