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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十八章 君不密则失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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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的东暖阁中,朱厚熜正在问回来给自己缴旨的吕芳:“陈以勤没事吧?

    “回主子,已命太医施医诊治,说是急火攻心,虽无性命之虞,但陈学士毕竟岁数大了,可能要将息些日子。”

    朱厚熜心里十分惭愧,便说:“命太医院定要悉心救治。你亲自去传朕的口谕:若是陈学士有什么不测,他们都给朕滚出太医院,跑江湖卖狗皮膏药去!对了,京城市井有云‘翰林院的文章,武库司的刀枪,光禄寺的茶汤,太医院的药方’并称国朝四大假,说的便是太医院那帮庸医开的方子虽说吃不死人,却也救不了命。你可着人在民间延请名医施以针石。唉,朕晓得陈学士虽贵为二品大员,却是个一介不取的清官,又在翰林院、国子监那样的清水衙门待了一辈子,家底想必也不算殷实,请医看病的花费从内库中支出,所需药物也从太医院拣最好的用,且不敢有半点差错。”

    不管是真情是假意,这份关爱对一个臣子来说已经属于天大的皇恩了,吕芳由衷地说:“主子仁德天纵,奴婢代陈以勤叩谢天恩!奴婢有个建议,恳请主子派人去陈学士家中宣旨以示慰问。”

    “这是自然,方才你回来之前,朕已派黄锦去陈府,赐给他朕亲笔所书的条幅‘礼教贤达’。”

    吕芳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样的评价是否太高?但随即一想,觉得也实属应该,毕竟陈以勤在士林清流中的人望颇高,如今皇上赐给他这样的条幅,于平抚士林怨气大有裨益。便说:“得了主子这等盛赞,陈学士便是一病不起,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到了这个时辰还要说这种话,你要你主子羞死么?”朱厚熜说:“论说起来陈学士成如今这个样子,还是朕的过错。朕当初还以为他对新政颇有怨气,见着举子闹事也就不安分了,便策动着门生上疏骂朕,却又怕自家吃了挂落,便先让门生弹劾自己,把自己洗刷干净了再和朕来斗法。可朕今日看他在朝堂之上那样如雷轰顶悲痛欲绝的模样,绝非装假装出来的,倒是朕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了……”

    吕芳见他将罪责全揽在了自己的身上,赶紧跪下叩头,说:“都是奴婢进的谗言,累及朝廷重臣蒙受冤屈,请主子责罚奴婢。”

    朱厚熜说:“你是朕的大伴,又是我大明的内相,自然有参奏之权谋划之责,但终归还是朕决策失当之过啊!唉,所谓君不密则失臣,朕虑事不周,累及陈学士风烛残年还要遭此大厄……”

    “那也是陆树德忤逆背师。这等狂生最是持才凌人,桀骜难训,甫入仕途便有不敬师长先达之举……”

    “哦?”朱厚熜倒来了兴趣:“快说来听听。”

    主子前年遭了大难,以前的事情大半都记不起来了,自然更不会记得这些小事。吕芳很耐心地解释说:“回主子,那陆树德是嘉靖十七年的进士,那科主考主子点的是时任礼部尚书兼翰林院掌院学士严嵩,时任国子监祭酒的陈以勤为副考。按说他该算是严嵩的门生,但严嵩品行素来为士林清流所不齿,他便将门生帖投到了副主考陈以勤的门下,成为陈学士的入室弟子。当时严嵩便被他气得大病一场,严嵩门下众多弟子也不满其择师而从的作法,更觉得伤了自家颜面,便都上疏参他,着实闹了一场,后来还是夏阁老碍于陈学士的面子,才保住了他的功名,还让他参加馆选成为庶吉士。”

    朱厚熜叹了口气说:“他果然是个有风骨的人!”

    “回主子,此人风骨自是有的,却于忠孝之大节有失。论说起来那陆树德中在一甲三名,是主子御笔亲点的探花,算是天子门生,后来主子又将其亲点为翰林,授编修,升修撰,每一步都是主子的拔擢,他如今不思回报君父浩荡天恩,反以不敬之语攻讦新政詈骂君父,这等狂生便是主子赏他的那八个字:无父无君,弃国弃家……”

    “那也不过是朕应景随便说说而已,当不得真。”停顿了一下,朱厚熜用商量的语气对吕芳说:“朕方才又想了一想,那陆树德虽然迂腐得着实可恨,但对朕还是忠的。既然于此大节上也并未十分错,便有可怜可悯之处,朕之意将其杖一十,流三千里,你以为如何?”

    吕芳顿时吓了一跳,忙说:“回主子,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此事若非陈学士所指使,那便是陆树德一人所为,以阴谋事君,陷君父于不义,用心何其毒也!主子便是将其身送东市也是他咎由自取。”他见皇上留意回味着自己的话,继续说道:“奴婢斗胆驳主子一句,陆树德是否真心忠于主子还在两可之间,即便是忠,此人清流习气也过于重,非是人主可用的治国之才。”

    吕芳这话倒让朱厚熜不明白了,有明一代,无论是权阉乱政,还是奸相柄国,朝野依然有一股浩然正气在,关键还是因为有薪火相传,代代不熄的士林风骨,而最有风骨的,还是那些陶冶于理学心学并身体力行之的士子清流。他忙问道:“士林清流于昌明礼仪教化,维护朝廷纲常大有裨益,你却为何觉得这些人非治国之才呢?

    “回主子,这种人讲究操守,能洁身自好,不肯趋炎附势,与奸佞之臣沆瀣一气;但虑事行事拘泥礼教,不懂变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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