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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扬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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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十五章 天心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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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徒莫若师,高拱今日果然在家,闻恩师传唤,也不敢耽搁,换上了布衣常服,跟夏府的管家来到恩师府邸,因是私门弟子,他被直接带到了内书房。

    夏言正仰靠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高拱赶紧跪下行参见大礼:“受业高拱参见师相。”

    夏言并不睁眼,抬手指着对面的椅子:“坐吧。”

    高拱坐下之后,解释说:“京师营团军草创之初,诸事繁杂,学生一直不得空来拜见师相,还请师相恕罪。”

    “为师也晓得你是官身不由己,这等话就不必再说了。”

    高拱感慨地说:“多日不见,师相越发清减了。师相身上担着我大明的江山,还要保重身体才是。”

    “这等话更不必再说。为师朽木之才,身上也断然担不起大明的江山,不过以风烛残年报效君父知遇之恩而已。”夏言还是没有睁开眼睛,继续说:“今日叫你来,是想问问你京营军的情况,免得明日大朝之时,皇上问起来,为师若是答不上来,岂不失职。”

    “回师相,兵部遵上谕,已陆续将北直隶、河南等内地省份各卫所精锐军卒调至京师,俞大猷、戚继光已精选出一万五千余众,按营团军三万编制来看,再有月余,便能成军了。”说到这里,高拱突然笑了:“这天字第一号皇差,户部管着通州军粮库的八品小吏竟也敢油锅里捞钱,张口就索贿二百两,不然便只按客军惯例发给半数粮饷,师相你道可笑不可笑?”

    “你是如何处置的?”

    “这等贪官墨吏,学生也懒得跟他多说,直接拉着他去找户部马部堂打擂台,不但粮饷如数拨给,那个墨吏也被马部堂当场挂牌子开了他的缺,交大理寺依律问罪……”

    夏言突然坐了起来,凌厉的目光逼视着高拱:“寻个司官便能处置之事,却要闹到马大人那里,非但户部人尽皆知,还要法司插手,你高拱可是因为自己是天子近臣便如此孟浪么?马大人干的才是天字第一号皇差,日后此类小事不可再无烦他!”

    一向视贪腐官吏如仇寇的恩师为何如此,让高拱不明就里,闷闷地回了一声“是,学生记住了。”

    “唉!你不晓得马部堂如今的处境啊!能少给他找点事就少给他找点事吧!”夏言叹了口气:“你近来可曾见过皇上?”

    “回师相的话,皇上甚是关心营团军之事,每三五日便要召学生觐见垂问。”

    “俞大猷、戚继光可曾跟随你一同进宫?”

    “回师相的话,皇上晓得俞将军和戚将军二人一边要遴选军卒,一边要加紧操练,倒多不曾召他们进宫。”

    夏言微微点头,缓缓地说:“今日皇上召为师入宫觐见,与为师说了四件事。”

    高拱立刻紧张了起来,恩师急如星火地把自己召来,来了之后又是这样情绪低落的样子,难道是自己的差事办砸了?

    没有容他担忧许久,夏言就主动说了起来:“其一,着内阁责令户、礼二部给太学府学生员月增粮米一斗、钱一串;各地乡学也循例减半给之;其二,赏了为师紫禁城二人抬舆……”

    “啊?”高拱惊呼一声,赶紧站了起来,躬身行礼:“天恩浩荡,学生恭喜师相了。”

    明朝礼仪规制,亲王与老病大臣有特旨可赏紫禁城双人抬舆。所谓二人抬舆,不过是一把特制的椅子,靠背和两侧用整块木板封实,只前方空着让人乘坐,雨雪天还允许在上面加一面覆盖,前面加一挡帘,用两根竹竿从椅子两侧穿过,由两名内侍或手或肩抬杠而行。虽然论规格论舒适,根本没办法和一、二品大员的八抬大轿相提并论,但紫禁城可不是讲规格讲舒适的地方,这是面子,是格外的礼遇恩荣。更何况,目前朝中大臣还未有谁能享此殊荣,足见夏言权势之盛,圣眷之浓!

    夏言却面色如常,继续说:“其三,建议礼部尚书高仪入值文渊阁,参办政务,着内阁于近日举行廷推公议……”

    高拱再次错愕:“高胡子竟得了偌大彩头?”礼部尚书高仪留了一蓬络腮胡须,朝臣私下里都取笑他为“高胡子”,高拱才有如此之说。

    对于学生这样看似戏谑其实精辟的点评,一直板着脸的夏言也不禁一笑:“好你个高肃卿,真是旁观者清啊!你如今侍从左右,可曾知晓皇上何时有着高仪补进内阁之意?”

    高拱知道恩师夏言与高仪虽无近仇,却有久怨,因高仪是当年内阁首辅杨廷和的门生,而杨廷和是那场影响嘉靖一朝前二十年朝局的“大礼仪之争”中尊礼派的精神领袖;夏言虽非议礼派的头面人物,却也是一员干将,如此错综复杂的关系注定了两人之间一直是面和心不和,若高仪还是礼部尚书倒还罢了,可若是进了内阁,想必会给恩师带来许多麻烦。他仔细回忆了一番,才说:“学生也不晓得,只是此前曾听皇上说起过高胡子‘一应大典礼仪,事无巨细都斟酌谋划得无半点纰漏,可见是个实心用事之人’,却也未有许他入阁之意。不过,师相不必担忧,循例增补阁员,要经六部九卿廷推公议,高胡子能否入阁还在两可之间。”

    即便是自己的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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