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淮扬酒肆,生意果然红火的不行,觥筹交错杯盘狼藉猜拳行令热闹得不可开交,酒肆的伙计摇着头告诉朱厚熜和黄锦,别说是楼上雅间,就是一楼大厅的散座也已经没空地了,让他们“二位明日请早”。
朱厚熜未免有些扫兴,黄锦虽然一直在宫里当差,可世事人情也懂得不少,从袖中摸出一块三四钱重的碎银子上下抛着,拖长了声音问道:“当真没有么?”
那位跑堂的伙计眼睛珠子随着那块银子上下晃动,咽了一口唾沫,为难地说:“不瞒二位客官,确是没有了……”
“伺候好了我们老大,自然少不了你的彩头。”
“这……”那位跑堂的伙计终于受不了银子的刺激,待黄锦刚刚抛起时,一把抓在了自己的手中,说:“二位客官,请随小的上来。”
两人跟着伙计来到二楼一间宽大的雅间里,那里摆着一桌子酒菜,却只坐了一个三十多岁,长得魁梧彪捍的官员,看他官服补子上绣着彪,可见是个六七品的武官。
伙计来到那位军官的面前,作了一揖,说:“俞军爷,您老已在此坐了近一个时辰,要请的客人怕是不会来了,不若会钞走人吧!小店还要做别的客官的生意呢!”
听他说的那样轻慢,那位“俞军爷”很生气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目而视。那个伙计却满不在乎地说:“俞军爷,你是外官,不晓得京师里的规矩,莫说是你,就是胸口绣着虎豹的九镇总兵到了我们这淮扬酒肆,要撒野也得掂量掂量,小店的东家可是跟朝中的阁老、兵部尚书丁大人是乡谊。”
最后一句话打消了那位“俞军爷”想发火的勇气,却让门口站着的朱厚熜很生气:堂堂的大明军官竟然这样受到一个酒店跑堂的数落,连他的脸都丢尽了!当即说:“你一个贱奴仆役,竟然如此小觑朝廷命官,你可知道,依我《大明律》,那位将军可将你绑缚官府,治你大不敬之罪!”
那位“俞军爷”却心灰意冷地说:“会钞!”
朱厚熜看着满桌只是摆着冷盘,热菜还未曾上来,一定是那位“俞军爷”请的客人迟迟未来,自己也就不敢动筷子,便说:“这位将军,在下看你也未曾动箸,不若就此由在下做东,请将军赏脸与在下一起吃两杯酒如何?”
“这……”那位“俞军爷”倒是个豪爽之人,看朱厚熜出言不俗,便说:“去他娘的,到了这个时辰也不来,定是不肯赏脸了。既然两位先生不嫌武人粗鲁,就让在下请两位得了。伙计,拿两坛酒来,热菜都招呼着上来。”冲朱厚熜和黄锦一抱拳:“两位请。”
黄锦刚要说话,朱厚熜拉了他一把,然后走到那位“俞军爷”跟前,拱手作揖,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黄锦只好跟着老大一起走过来,打横在下手坐了,但朱厚熜看见他冲着门外使了个眼色,一个原本在门口窥探的人身影一晃,就不见了。
分宾主坐下之后,朱厚熜客气地欠欠身:“敢问将军高姓大名。”
“军中野汉,谈不上什么高姓大名,在下俞大猷。”
刚刚端起茶杯的朱厚熜“咣铛”一声茶杯跌在了地上摔个粉碎,激动地站了起来,说:“你……你就是俞大猷,俞将军?”
俞大猷很奇怪地看着他,疑惑地说:“在下正是俞大猷。请问贵驾?”
“哈哈,你是俞大猷!是俞大猷就好!”朱厚熜坐回原位,笑得连嘴都合不拢了——自投罗网,简直是自投罗网!这些日子自己的运气怎么这么好呢?正想大张旗鼓地动用锦衣卫去找这些,他们却一个一个跳到了自己的面前,哪象现实生活那么枯燥乏味,如果没有电话没有QQ没有“姨妹儿”,想找人简直比登天还难。穿越就是好,想干嘛干嘛,看来别的穿越大大YY的都很有道理啊!
俞大猷更加奇怪了,又问了一句:“请问贵驾?”
“哦,我啊?”朱厚熜想了一下,说:“我姓王,名上白。请问俞将军现在何处任职?”
一句话勾起了俞大猷的烦心事,他顾不上探求自己何时认识了眼前这个自称“王上白”的神神道道的人,长叹了一声:“一言难尽,也羞于启齿啊!”
朱厚熜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也不追问,看见那个跑堂的已经将酒端了上来,也不晓得是什么酒,便说:“换你们店里最好的酒来,我来会钞。”
俞大猷还要客气,朱厚熜摆摆手说:“在下对俞将军心仪已久却无缘识荆,今日恰巧遇到将军,自然该由在下做东。”
黄锦也不晓得主子何时曾认识这么一个微末小校,但看主子那欣喜若狂的样子,便凑趣说:“我家老大最是豪爽义气,俞将军不必客气。”
“这……”俞大猷犹豫了一下,说:“既然先生如此高义,咱家就厚着脸皮叨扰了。”
朱厚熜端起手中的酒杯,说:“来来来,在下敬俞将军一杯。”
任何时代都一样,酒是男人之间最好的沟通交流的工具。酒过三巡,俞大猷倾诉的闸门也就打开了。
俞大猷,福建晋江人,生于正德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