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犹如猛虎下山,又好似出水的蛟龙。一眨眼的功夫,数十名家丁杂役被打得东倒西歪,哀叫着躺在庭院地上,一个个痛苦的呻吟不停。
门官见势不妙,转身就想要溜走。
可没等他走出两步,一股无匹的巨力陡然在他身后生出。无可抗御的吸力,把门官的身子一下子抓了起来,砰的一声摔在庭院中。门官哀叫一声,被摔得脑子里成了一锅子的浆糊。
好半天清醒过来,他偷眼看去,只见一双薄底锦靴映入眼帘。
往上看,看到了长亭那张冷漠的面孔。特别是长亭的那双眸子,漆黑深幽,犹如一汪看不到底的潭水,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惊肉跳的妖异力量。门官只觉魂飞魄散,忍不住大叫:“妖怪-!”
“妖怪?妖怪在哪里?妖怪在哪里?”
霹雳般的暴喝在庭院上空炸响,一个黑影从内院中扑出。典韦正觉得刚才打得不够过瘾,看见有人出来,他立刻迎上。不过,典韦也看得出,这次的对手,不比刚才那些家丁杂役,当下大喝吼叫,双掌带起风雷阵阵,就犹如两把劈山大斧,凶猛的冲向了那扑过来的黑影。
这是陆吾合燕离、空明、小茅真君、王越、丹阳子六人智慧所创出来的掌法,名为劈山掌。
掌法招式也不多,来来去去只有三招。
可是就是这三招,却暗合了大巧不功的至理,更是为了配合典韦的秉性而创造出来。招式走刚猛路子,大开大阖中,带着一股千军易避的气势,威力端地是惊人。再加上典韦三元齐全,又修行了多年,其内力真气之雄浑,可以说在凡尘高手之中,很少有人能够与之抗衡。
不过,那黑影也不简单。
面对典韦的劈山掌,毫不畏惧,口中也是连连吼叫,拳起风雷,快似流星。
这两人的招数,都是刚猛无比,拳风阵阵,掌劲袭人。两个人才一交手,就让那些家丁杂役看得目瞪口呆。
真是两个天下少有的大汉,真是世所罕见拼斗。
长亭一开始也没有在意,不过很快他就被那汉子吸引住了。那汉子身长八尺,豹头环眼。
颌下虎须,好似钢针一般。
他皮肤黝黑,整个人好似黑炭。但是,黑得滋润,黑得爽利,黑得让人一眼看去,觉得那么舒服。
长亭觉得这人看上去好生眼熟,但是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就在这时候,从内院后堂中走出了一群人。为首之人,皓首苍苍,年约六旬上下。在他左手边,站着两人,一个是道袍鹤氅,衣襟飘飘,俨然出尘脱俗的仙人一般。在这道人身边,还站着一青年,身高也在八尺开外,生得是虎背熊腰,颇有气势。在老者下首,则是一名匠人打扮的男子。他身后背着一个大兜囊,看上去沉甸甸的,双手骨节宽大,看上去孔武有力。
“宠哥-!”
长亭看见那道人,不由得惊喜交加。这道人,竟然是他幼年时的伙伴,昔日的好友,甘宠。
甘宠看见长亭,也是一怔。
但他旋即露出惊喜之色,大步上前,和长亭拥抱一起。
“长亭,果然是你-!当初我师傅说,大名鼎鼎的燕子崖门主,就是当初燕子坞那个小可怜虫,我还不相信……没想到,夔门一别数年,你不但没有事情,反而越发厉害,名头也更响了!”
“宠哥,你这些年可好?”
长亭这一生中,最感激的除了共工和潘太乙之外,就是当初王家坡的甘家父子。
只是,机缘不对,两人在此后几次见面,都是先些拼个你死我活。如今,两人再次聚面,却又是在如此情况下,心里面的快活之意,难以用言语表述出来。和甘宠拥抱了片刻,长亭这才走到了白发老者的身前。他用复杂的目光看着眼前老人,片刻后轻声道了一句:“父亲,翎回来了!”
白发老者,也就是弘农司马家的老族长,司马量。
他数年不见长亭,心中总是挂念。可那里知道,长亭会如此称呼他?刹那间,司马量懵了!
他双手颤抖,老眼中泪光闪动。
“去来,我儿-!”
一句话出口,老司马再也说不出话语来。他上前一把搂抱住了长亭,眼睛里浊泪哗哗流淌。
天底下那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恨?
更何况父子,那是老天都割舍不去的天性。
老司马自从长亭归宗认祖,无一时一刻不想着小儿子有一天能原谅自己,叫他一声‘爸爸’。
这几年来,长亭创下了赫赫声名。
不仅仅是在修道界,就连洛阳皇城,也接连向司马家族示好,害得杨秉不止一次在私下里和司马量见面的时候,总要感叹一番‘生子当如燕去来’的感怀,让老司马好生觉得骄傲。
只是,老司马心里总有遗憾,那就是长亭从未叫过他一声父亲。
如今这一刻,多年夙愿突然实现,老司马却又觉得有些突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这一幕,只看得周遭人无比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