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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海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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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京华少年 第十九章 长安风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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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只见那一人一驴已跑得近了,快要到达曲江岸边,这倒没甚稀奇,古怪的是这人身材非常高大,毛驴却异常瘦小,他的双脚为了不拖到地面不得不高高抬起,使得身体随着毛驴跑动前仰后俯,姿势甚为滑稽。

    “哈哈,这不是管兄又是哪个?却不知怎会乘了这头古怪毛驴?”一位眼尖的进士已认出确是管同无疑。

    他话刚说完,那毛驴也已行得足够近了,不知怎么回事,管同可能是要勒住毛驴,但这头倔驴却像是跑得发了性子,速度丝毫不停,眼看就要撞上前面堤坝,管同大急下用力一拉,瘦毛驴猛地前蹄抬起,管同本就坐得不稳当,一个失神惊呼下从毛驴上直直摔下,狼狈不堪地重重摔在岸边泥地上。

    “哈哈……哈哈……”

    事起突然,众人看那管同四脚朝天地躺在泥土上,模样太过有趣,不禁大笑起来,管同脸色涨红,忍着身体酸痛急忙爬起来,狠狠踢了毛驴一脚,倔驴火大地叫了两声,管同真想宰了这畜生,但最后还是不得不小心地把它系在岸边一棵柳树上,脸色铁青地向渐渐靠岸的画舫走来。

    “管同兄……,呵……,”出来迎接他的刘年苦苦忍住笑意,脸色涨红,管同冷哼一声,径直带着满身尘土进入船室。

    及至上到二层大堂,看到其他进士也是一副古怪的面容,管同心中更加愤怒,见到有趣的事情捧腹大笑本是人之常情,管同却认为这是众人对自己的嘲讽,怒火如织,烧去了理智。

    仲隘斋偏又不识时务,或许是觉得自己是主人,不和新来客人打个招呼不妥当,于是跑过来笑着问道:“异之兄,快快请坐,快快请坐。昨日见你还骑着头健壮的青花聪,今日怎地便换了这么一头古怪不听话的倔强东西?”

    管同更怒,直觉认为仲隘斋是嘲笑他贫穷,故意讽刺自己,这倒确实是冤枉了对方,须知本朝马匹最为奇缺,一匹健马花费颇巨,大部分新科进士也都是骑着毛驴而来,做主人的仲隘斋也没露出半点鄙视之情。

    管同脸色铁青,碍着众人在,又不能不回话,只得咬牙道:“昨日那马儿是借了朋友骑的,我怎么可能购买得起骏马。”

    仲隘斋不会说话,没话找话道:“唉,管兄今日也该借马而来嘛,如果不然,也不会被那畜生使坏,管兄可伤着何处?”

    “哈哈,仲兄此言差矣!”旁边的许昼接口道:“可知今日管兄为何没有骑乘骏马而来?”

    管同知其没有好话,眼睛一瞪道:“绮纨之子,怎么也坐在这里!”

    本科进士四十三人中,有一多半为贫寒子弟或者家中只富不贵,很有些看不起那些豪门贵族士子,尤其是对于韩泰、许昼这种可以依靠门荫入仕而偏偏来抢占不多进士名额的贵族,本能地存在排斥和轻视,不过管同这句“纨绔子弟”波及的范围太广了些,却是把其他几个包括“东道主”仲隘斋也骂了进去。

    几人脸上当时便有些不自然,但还能忍住不发,只有许昼面不改色道:“千金之子,怎不能坐在这里?管兄,你莫非是怕我说出甚难堪之事,你下不了面子?”

    管同怒道:“我管同行事堂堂正正、光明磊落,有何事说不得,你要说便说,我看你能编出甚谎言。”

    看不下去的裴居道忙站来阻止道:“管兄,许兄,今日是我等庆贺之日,怎地平白惹出一顿争吵,休了,休了,且饮酒听曲吧。”

    管同豁地站起来,怒声道:“你等谁也不要阻拦,让许兄且说出个道理来。”

    这声怒吼声震全船,顿时,丝竹管轩曲子声都一起停了,那些歌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脸色惶惶地聚成一团,小心地看着这边的动静。

    丁晋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出言劝架,谁也没想到管同会发这么大的脾气,闹成这等尴尬地步,如果许昼再出言不逊,只怕不好收场。

    还是“东道主”仲隘斋硬着头皮上前道:“两位,两位仁兄,可否看在小弟面前,就此罢休,咱们且谈风月,不要再作意气之争可好?”

    本是一片喜庆快活气氛,却被许、管二人搞得如此紧张,众进士脸色都不好看,唯有“肇事者”许昼依然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态,笑道:“仲兄多虑了,我许子柳虽说为人轻狂,但从不出诳言。我如说出之缘由,管兄不信服,那我自罚十大杯,好让管兄出出气。如是管兄默认,那就也请喝十杯之酒,如何?”

    仲隘斋为难地还待再劝,管同已道一声好字,许昼哈哈笑着接道:“想不到管兄也是痛快之人,我以前倒是小瞧你了。好,管兄请仔细听了,昨日你之所以借友骏马赴宴,原因无非一个,昨日咱们在得意楼欢宴时,特意请了御香园第一才女白芳芳小姐出场助兴,早听闻管兄的几首律诗为白小姐欣慕赞赏、推崇倍至,而白小姐所作诗曲又偏向凄婉艰苦,正是管兄所爱,唉,才子佳人,适逢盛会,又怎能骑乘一头赖驴坏了雅兴,所以只得暂借骏马赴会;而今日虽然四三才子全聚在此,但如要说到佳人嘛,在场这些庸脂俗粉又怎能入得了管兄的眼中,所以,异之兄骑神驴而来,也在情理之中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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