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流逝,转眼已是次年的十月。我与启文都早已高中毕业,启文已经到纽约继续读大学,而我则滞留在旧金山,美其名曰“继续学习淑女课程”,其实这个时期我开始对商业十分的感兴趣,所以开始学习商业,托尼已毕业归来,他选择旧金山作为他政治事业的起点,(其时托尼的父亲布莱克先生已经荣升到华盛顿就职。)一来是因为这里有布莱克先生打下的良好的政治基础,人脉也广;二来是因为我仍在旧金山学习,他希望能时常见到我。
因为托尼的关系,所以结识了相当多的商业精英,在他们那里得到了相当多在书本上学不到的经验与诀窍。也是在这个时候我和托尼学会了开车。那时候几乎没有女人会开车,
然而我偏偏兴趣浓厚,托尼也只好细心教导,只一两个月我就已经开的很熟练了,只是到底还是没有机会把车子开到马路上去。
而学习开车之外,闲暇就与佐藤一起弹琴画画。佐藤要我做他的模特,为我画了一幅画像:我身穿白底撒花旗袍坐在藤椅上,一手轻托着下颔,一手拿着一柄打开了一半的檀香扇,长发高高的挽起,脸微侧着,露出一只珍珠耳坠。轻蹙眉头,神态是说不出的娇慵,却十分的符合我的名字——妩媚。
托尼与佐藤间并不友好,然而托尼见了这幅画也忍不住赞叹他画的十分的传神,末了又微微有点泛酸的问道:“怎么在我面前你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神态呢?”
我心忽然一动,竟涌上一股莫名的颤动。佐藤无疑是我见过的男人中最优秀的一个,虽然没有远达那种钻石般的璀璨,也不似托尼黄金般灿烂,他是珍珠,连光芒都是淡淡的,可是正是因为那种柔和的美才让人心动。他是如潭水般寂静,如海般深情的男子。可是,他是日本人,命运就是这样的残酷,它每每把最好的东西放在你的眼前,等你想伸手去取的时候却发现其实它无法真正属于你。我苦笑,人生都是有遗憾的。我没有能力去弥补这种遗憾,因为无论何时,都有一种叫做“理智”的东西凌驾于感情之上,无论佐藤如何地让我心动,最终我只能站在一边默默地欣赏他的美。虽然悲哀,然而命运也安排了远达给我,也许只有这种知己般的爱情才能天长地久吧,毕竟远达才是真正适合我的。
远达写信来说陈老爷子已经决定分家,财产两个儿子一人一半,这是他保护远达的举措,如果再不分家,只怕远达的那部分家产会被胜达吞掉。虽然远达手段厉害,但是因为这两年胜达已经完全倒入了日本人那边,所以在日本的全力支持下,胜达逐渐又站了上风。在这样的情况下,陈老爷子不得以,只得将家产分为两半,以阻止胜达控制所有的家产。
前面简明扼要的说清楚了他最近的状况,在信的末尾又添了一句“何时为归期?”
我登时心潮翻滚,连拿着信的手都微微的有些颤抖。“何时为归期?”只这一句话就已经透露出千言万语,刻骨的思念,热切的企盼,都在这一言之中。
我把信按在心口,就这一刻我已经决定放下内心的万丈柔情,却仍是忍不住热泪盈眶。
宝莲捧着一束红玫瑰进来,“托尼先生又派人送花来了,只怕是刚摘下来的,上面还有露珠呢。我看他也是真痴心,这两年无论小姐你怎么对他,他都是不离不弃的,连我看了都有点感动了呢。”说着把花插入花瓶,转身才发现我神情有异,忙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了?”
难怪她惊惶,跟了我这么多年,我还没有这么失态过。我定了定神,“你这两天收拾收拾东西吧,我们要回去了。”
宝莲一脸的惊讶:“怎么好端端的忽然说要回去了呢?前些日子老爷那么写信来催小姐您也尽管的不动,怎么今天突然……”
我瞪了她一眼,她顿时不再言语,半天才说:“我这就去收拾东西去。”
“让格林夫人帮我定20号的船票。顺便给启文打个电话,告诉他我要回去了。问问他有什么要我捎回去的东西没有。要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也不用他特地跑回来送我。功课要紧。”
宝莲一一答应着去了。
我又忙着列买给家里人的礼物的单子,然后亲自去买回来,嘱咐宝莲一样一样的都封好装起来。雪姨留给我的钻石是不用拿了,现在时局动荡,放在身边反而不安全。于是把钻石与雪姨留给我的珠宝都存入了银行,只留下几样常戴的首饰。
忙乱了一天,到了晚上托尼已经得到消息,知道我要回国,忙赶了过来。平实谈笑风生,此刻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看着我发怔。
我心下不忍,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我过几天也就回去了,你放心,我们还有见面的日子呢。佐藤给我画的那幅画像你帮我收着好不好?我怕放在这房子里受了潮就不好了。”
托尼点点头,半晌才说:“现在中国国内形势很紧张,你这个时候回去……”
我止祝蝴的话,“你放心,我住在法租界里,而且在上海我父亲的势力很大,不会有什么事的。”
托尼看着我,叹了口气,“我知道我没有办法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