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灰化领域,我的磁感能力得以恢复。一个还算好的消息是,我随意选择的方向居然没有错误,一直是朝着南方而行。
尽管我对剩下的最后路程一无所知,前面地势地貌如何分布、国家势力如何交错、奇兽猛禽如何出没……全然缺乏了解。但这些都已不重要了,几个小时之后,我就首先要和东升太阳见面。
路边渐渐出现了一些细碎的石子,但这些物体的大小还不足以遮挡我的身体。接下来的几百里路途中,石块的形体越来越大,有些石头甚至与普通砖块差不多。就在我考虑是否要搜集这些石头垒一堵矮墙,却忽然听到空气里飘来微弱的哭泣声。
顺着星月之光,在左侧远处一块矮矮石头上,坐着一个漆黑的影子,哭声正是从那里发出。我轻手轻脚的靠近,在看清面目之后,惊讶得仿佛一下子中了石化魔法:
“老师,你怎么了?”
完全无法想象,从来冷傲的六星法师居然会在这里像个小孩子一样埋头抽泣。她的双手把奥丽娅之书紧紧抱在胸前,全身一刻不停的在颤抖,眼泪一滴滴落到干燥的荒地。
好像根本没有想到我会出现,罗可培里吃惊地抬起头来,似乎想竭力做出正常的神情。然而在尝试了几次之后,她终于没能成功,放弃地低下头,哭泣得更加厉害,“弗洛玛斯,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老师,您不是应该快点把奥丽娅之书送回去吗?”问她怕什么也许会越问越糟糕,于是我试图说一些其他的话题分散她的注意力。
“我就是怕我送不回去啊!”罗可培里痛苦地闭上眼睛,“如果奥丽娅之书在最后这个时刻丢落了,那可怎么办啊!”
“所以您更要赶快回南极的城里,不能坐在这里只顾着哭。”我实在想不明白,罗可培里怎么会停下来想这种无聊的问题,却不赶路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得赶紧走。”六星法师的脸色白得可怕,“可是我一点勇气也没有了。现在北大陆的龙城落在了兽人手上,冰窟也被我破坏了,如果我又不能把传送神术带回去,我怎么向大家交代?”
“我知道您现在很害怕,不过您能不能一边赶路一边害怕呢,这样两样都不耽误。”这个,我究竟在说什么?
“我好恨自己,我哥哥的性命和名誉,还有寒夜精灵的复兴机会,现在都在我的手上,可是我只能坐在这里,不敢走动一步。”罗可培里的语声渐渐呜咽得不再成句,“弗洛玛斯,我是不是很胆小,很没用?”
望着那双充满惊恐之色的蓝色眼眸,我心里突然感到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深深地吸了口气,在她面前恭恭敬敬地跪下。
“罗可老师,您是真正的勇敢。”
“不要这样,弗洛玛斯。”罗可培里慌张地摇了摇头,“我知道自己在害怕,这种感觉是假不了的。”
“您确实是在害怕,但您不是对自己的命运恐惧,而是为千千万万同族的命运担心,害怕自己不能最后成功。”我静静地说下去,“老师,请想想吧,您为了拿回奥丽娅之书,献祭成为危险的红星法师,四十年辛苦修到六星,孤身挑战十五条白龙。对于自己的生死,您早已置之度外,这世界上根本不会有让您害怕的东西,只有寒夜精灵一族的安危,才会让您的心志动摇。”
六星法师再次凝视着我,噙满泪水的眼眶似乎跳出了一丝光芒。
“老师,换了任何一个寒夜精灵担负如此重大的责任,现在的表现都不会比你更好。如果您认为自己不够勇敢,那还有谁可以完成这样艰巨的任务呢?”
两行清澈的泪水划过了引路者的脸颊,却没有了泣声。
我按住了她的手,“无论您现在怎样害怕,我都相信,您一定可以把奥丽娅之书带回与您同名的地方。”
一滴眼泪无声落上了我的额头,滚烫滚烫。
“谢谢你,弗洛玛斯。”
然后“砰”地一声,我被她一脚狠狠踹飞。
在我还没有落地之前,两道闪亮的元素波光已经在空中交织。
鲜红色的炽天火焰刃与深蓝色的冰锥连发枪,笼罩出一片广大范围,呼啸着笔直飞出,击中了六星法师身前的一个突然浮现的黑影。
“冰火两重天的滋味不好受吧?”罗可培里冷笑着说,“对于赏金猎人,我没兴趣知道名字,老老实实闭嘴等断气吧。”
“不可能!”那条人影凄厉地呼喊,“你中了恐惧诅咒,怎么还能动手?”
“那只不过是一时失察,被旅社的家伙下了恐惧术。”罗可培里恢复了六星法师的仪态后,依然是一贯的冰冷,“以为这样就能阻挠我回家,太小看寒夜精灵了。”
我终于听明白了,罗可培里刚才害怕成那个样子果然有些奇怪,虽然她的压力很大,也不至于那么夸张,原来是中了人家暗算的缘故。
“你,你不要得意太早,这次还有几十个一流的赏金猎人过来,就算发生奇迹,你也不可能……”突然止声,估计是断气了。
我从地下摔倒再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