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雅高速路上,龙龙欢快的唱着:Onemanwenttomow,wenttomowameadow,Onemanandhisdog,wenttomowameadow.Twomenwenttomow,wenttomowameadow.Twomenonemanandhisdog,wentto……
唱完以后,龙龙嚷到,啊!我回家了,回家了,快到了,爸爸加大油门吧!好过瘾了!
我们已经在路上开了六七个小时了,龙龙想早点回家。浩明朝我笑了,然后一只手摸着儿子的头,说我们马上就到了。
接近傍晚,高速路上的车多了起来,浩明越过很多的载重车辆汽车,他的面前出现一段空阔的路面,他开足马力,汽车箭一般的向前驶飞。两面的车窗敞开着,风撕扯着我的长发。我的心已经到家了,我想今晚我们一家去哪里吃饭呢?龙龙再笑,说,差点碰车了。紧接着的几秒钟的事,我只觉得车子突然猛的一跳,失去控制,向前飞去。
浩明在大声的喊,快抓紧!他的面孔变形了,车子的左前胎爆了。浩明使尽气力握紧方向盘,可是速度太快了。车子窜进绿化带,我们被高高的抛起,又扔到一边。我只听到丈夫一声凄惨的呼叫,感到一下激烈的撞击,就眼前一嘿,什么也不知道了。
刺眼的强光顺着窗子射近来,屋里很亮。我从昏迷中醒来,闻到一股药味,下意识里问:这是哪里?我这么会在这呢?我感到头有些痛,手痛,脚痛,全身痛。明白过来,这是医院,我是怎么来的?我怎么没有意识呢?我不停地搜索记忆。
房间的墙壁很高,粉刷得雪白,床边坐着一个护士。我正要坐起来,护士小姐把我按住了,她的额头很宽,而且很饱满,皮肤洁白,但眼神很严厉。她说,你还不能动!我问,我是在什么地方?这是怎么回事?
一阵恐惧袭击我,突然感到汽车从我的身体下面飞走,又听到一声呼救,又受到那一下撞击。
我下意识的喊着,浩明!龙龙!浩明!龙龙!我的老公和儿子呢?他们怎么样?
他们就在附近,他们都没有受什么伤,这真算是万幸了。
门开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她醒了吗?小陈。
小陈看了看我,点了点头。走到一边,大夫来到我的身边。
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我的手指死死地抓住被单,护士走开了,我盯着大夫,眼睛里流露出祈求的眼神。大夫在我面前坐下拉住我的手。
他朝窗外望了一眼,很坚定地说,你一定要拿出勇气来。
不,我想。不可能,我的心在战栗。
我说,我的老公和儿子都死了吗?他说,不,你的儿子很好,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我说,是不是死了?他说,是的。我悲泣起来,把自己埋在被单里,我觉得自己失去了知觉,主治医生让我哭了一会。
我问,他一定死得很惨,是吗?他说,没有,当场死亡了的。
我闭上眼睛,泪珠控制不住的象泉水般的涌了出来。当场死亡,生命永远的消失,不复存在了。昨天还是一个好好的、开朗的、人转眼间就不在了,而现在,我不敢去想象。
我说,我的儿子呢?
他说在隔壁。
我点点头,让我单独呆一会吧。医生出去了,我哭了起来,我抓住自己的头发,陷进了绝望之中,那是万丈深渊的绝望。浩明死了,离我们远去了,我看不见他了,这怎么可能呢。那是我最爱的人死了,我的天空陡然的倒塌了,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我想大声的喊,我想出去狂奔,我想死,立即就死。随他而去,没有他我不知道我的生活该怎样?我又想到儿子,我死了,可是儿子呢?
我不能死,也不能狂奔,甚至连大声的喊都不可能,我怕儿子听见我的哭声,怕儿子知道这一切,我更不能让儿子知道他失去了爱他的父亲。我不能让他幼小的心灵有着一块残缺。我只能静静地躺在这里,让泪水任意的流过面夹,湿头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