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良久,外面一声叩门:“夫人,请用晚膳。”颜夫人应了一声,几个丫环提着食盒进来摆好,但只有那一名心腹小婢留下来服侍。颜夫人怔怔地望着满桌佳肴,竟然忽地掉下泪来,几乎连坐都坐不稳。那侍女大吃一惊,连忙扶住她连声安慰。过了好一会,才又有人进来将食盒取了出去。屋内只剩二人相对,沉默无言。
昭元见她们居然久久不转身,自己想走或是行动还真是不大方便,不免心下微急。他心念一转,忽然运起装音功夫,模仿秋虫夜鸣。那小婢一惊,奇道:“都隆冬了,怎么还有秋虫之声?”颜夫人轻轻叹息道:“我倒真盼望现在还是秋天,不要逼我逼得这么紧。也罢,夜深了,你出去罢。”
那小裨道:“小姐,你要保重。”便慢慢退了出去。颜夫人点了点头,呆呆坐了一会,慢慢回转身来,就要上床安寝。昭元怕她脱衣尴尬,急忙一下跃出制住她麻穴哑穴,轻轻道:“颜夫人别怕,我是来帮你的。”颜夫人两眼望着他,眼中充满了恐惧,显是完全不相信。昭元拉出伊丝卡,指着那婴儿道:“颜夫人,你看,你要的儿子就在这里。”
颜夫人一见之下,又惊又喜,却又立刻愁容满面,惊惧之色甚是明显。显然,她还是不大相信昭元二人是真想把这孩子送给自己。
昭元微笑道:“颜夫人,我们对你和尊夫的处境甚是同情,也甚是信任。再加上这个孩子确实需要托付于人,所以才冒昧前来。夫人请别见怪。”说着将伊丝卡的面具取下,道:“这是我的妻子。颜夫人眼光卓觉,应该能看出来我们不是坏人。”
颜夫人见伊丝卡明眸流盼间总似有一种似有似无的奇异光彩,美丽得简直都让人不敢相信,极为惊奇之下,那怀疑和恐惧也不知不觉消了大半。昭元微微一笑,点开了她的哑穴。颜夫人呆呆望着他们,道:“你们……真是神仙?”昭元道:“这个你不必知道。你先摸一摸这孩子,再掐一掐你自己,就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真。”
颜夫人果然依言而动,心下又喜又疑,道:“你们……你们真的要将他送给我?”昭元笑道:“我为什么要骗你?是贪你财么?是想害你夫君么?我们如此,只是为了这孩子好,希望他能得到你们真心真意的爱护教养。”颜夫人见他气宇轩昂,而且说话间似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说服力,不知不觉就觉他的话很是正确。她心头感激万分,忽然就要跪下磕头。
昭元摇头拦住道:“颜夫人,千万不要如此。你能如此得子,一来是你们夫妻积德行善,却未有报,有伤天理,二来,也是帮了这个孩子乃至我们一个大忙。这个孩子若是好好培养,将来定能光耀你们夫妻之族,为万世景仰。”
昭元虽言之凿凿,其实先前该家究竟如何,他也只是大略闻了点名而已,并未亲见。他之所以如此强调“积德行善”,一来是对鼓励她善心,让她不自觉地就会更爱这个孩子,二来也是鼓励她日后更加交好邻里。至于其家究竟如何,还有几天可以观察确认,反正自己是随时可以反悔的。颜夫人双目蕴泪,哽咽道:“谢谢你们。”
昭元道:“你准备怎样做?是在这里生产,还是怎么样?”颜夫人叹道:“我一直在急着找孩子,根本还没来得及去细想什么。”昭元慢慢道:“依照夫人刚才所语,只怕尊夫乃至尊府上下都已有些存疑。夫人分娩之事,最好还是应该避人耳目,不要在府中进行。”颜夫人急道:“可他们本来就有怀疑,故意避开他们,岂非更令人怀疑?”
昭元深深吸了口气,道:“明天你就会知道,他们不但不会怀疑,而且还会对你尊崇万分,事事方便。你明天可以对他们说,你梦见昊天上帝赐你圣胎麟儿,但必须在南山空桑之处而产。在天地间生产,神灵自会保佑于你。你若是不相信,明天可以先听听你的夫君、你的下人们有什么异梦,然后再说你自己的。记住,你要说你需在野外待七天七夜,令圣胎习惯烟火之气,才可回家。”颜夫人惊道:“你能托梦?现在……是不是梦?”
昭元微微一笑,自那婴儿身上撕下一小块布,又取出一颗龙纹夜明珠,在她眼前晃了一晃,道:“你有德善,是以当赏。此儿当耀你门庭,望你珍惜。”说着,忽然伸手一拂,颜夫人眼前一黑,便晕倒过去。等她醒来时,眼前已无人影,但那块布和夜明珠却明明白白放在自己面前,半点也不虚幻。她又惊又喜又疑,几乎都不知该怎么做好了。
这一夜昭元咬紧牙关,潜入叔梁纥房中作法托梦。本来叔梁纥乃是有名的勇士,经验也多,不是那么能托梦的。但他毕竟现在已老,疾病缠身,精神其实颇有恍惚。再加上他日夜盼子,心理其实有了底子,托起梦来居然比给他几个他心腹的下人还要容易。但饶是如此,托梦毕竟是一件极不容易掌握的事,即使是给极普通的人托梦也是如此。等昭元弄了八个人后,自己都累得快要做梦了,只好回到客栈好好休息,准备来日再观气象,以定后着。
次日,果然到处轰传孔府中家主、夫人,还有好几个下人都被托了梦,说是家有圣子,应待产于南山空桑之穴。那空桑其实是“空丧”之意,即那里可能本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