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元的诅咒已经应验。他痛极惧极之下,双手竟然已经不再捂那眼睛,只是疯狂地朝空中乱抓乱舞,似乎要推举着什么极可怕的鬼魂。鹃儿忽然又悲鸣一声,正要再去啄他,却被昭元拼尽全力死死按住了它双爪,无论它怎么挣扎也绝不放手。
鹃儿似乎明白他的担心,平静了下来,但却还是声声悲鸣,全身不住发威作势。君万寿每闻一声它的悲名,浑身便如同抽搐一般,更加剧烈地翻滚推拒。昭元望着鹃儿和君万寿间的情形,知他们结怨一定极深,说不定开始君万寿捕捉鹃儿时,就曾经特地虐待过它。后来,君万寿又当着鹃儿的面,和孔任一起杀死了对鹃儿好、救鹃儿出苦海的杜宇,遂导致结下了生死大仇。
昭元叹息着,眼见鹃儿身上好几处地方都被撕扯得露出了肉色,心知它在这些分别的年份里,很可能曾经多次试图啄瞎君万寿的眼睛,只是都未能成功,反而还受了伤。后来君万寿避居冰宫,群鹰环伺,鹃儿本来是根本无法靠近的。但这一场雪山之会连鹰奴都参与了,导致群鹰大乱,鹃儿遂终于熬到了机会。
当时,君万寿可能是在偷袭孔任后,就特地派鹰下去接人上来,以见证自己亲自与血魔搏斗、最终护鼎的大功。估计他是以为那些豪士中,只会有一小批冒险如此上来,另外一批则坚持自己来,以免全都落入圈套,是以才会惊奇有那么多人愿意乘鹰来。鹃儿一定是混在那群鹰乱阵之后,以乱鹰掩护自己身形,更趁君万寿逼迫伊丝卡就范的骄狂之刻,突然冲前袭击,这才终于成功。
君万寿在地上疯狂翻滚着,忽然一跃而起,疯狂向众人和鼎摸扑过去,嘶声吼道:“我君家生来就是君临天下的,你们都是我的,全天下都是我的奴隶!我便是死,你们和鼎也得归我!”正在这时,忽听一声厉喝:“杀了他,杀了他!”
话音未落,便听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君万寿已被打得浑身鲜血狂喷,就如全身每一寸肌肤都被这一袭打得迸裂了似的。众人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那偷袭者,竟然就是刚刚还疯傻无及的吴本木!
吴本木疯狂拍手,嘶声笑道:“妈妈,我杀人了,我终于杀了他了!我终于杀了父亲了!”昭元看了看那奄奄一息、在地上拼命扭曲的君万寿,咬了咬牙,便想要自己爬过去捡起那伊丝卡的神剑,结果他之性命。伊丝卡道:“我去。”昭元道:“小心,他……”
正说话间,忽然一条白影抢先跃将过去,却正是那在一边喘息了许久的少清玉女。她振剑一抖,那奄奄一息的君万寿震天价一声惨叫,已身首分离,再无声息。众人望着那兀自疯狂的吴本木,望着那苦苦挣扎却起不来的失心婆婆,心头都是感慨万千:“这疯人终于还是在最后关头救了大家之命。”
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不知从何时起,吴本木竟已是泪流满面。忽然,他飞步冲到那苦苦挣扎着的失心婆婆面前,将她一把拉了起来,嘶声哭道:“妈妈,我终于杀了我父亲,两个父亲都因我而死,你很满意,是不是?你很高兴,是不是?你很开心,是不是?”
昭元心头陡然大震:“他恢复了?还是他从来就没有真疯?”失心婆婆望着儿子那疯狂扭曲的神情,想起他数十年来被自己强行扭曲的心灵,心头痛逾刀割。吴本木疯狂吼道:“妈妈,你一生都在恨我,恨我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恨我给所有人带来了灾祸,是不是?现在我还更象是你那又爱又恨的杜宇之子,你自然就更恨我了,是不是?是不是?”
失心婆婆颤声道:“孩子,你没有真疯?”吴本木嘶声道:“不,不!我早已经疯了,我早已经疯了!你不就是要把人逼疯么?你不就是要把我逼疯么?你已经整疯了龙儿,我再不疯,你会饶过珠儿么?”失心婆婆血泪交流,喃喃道:“孩子,娘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们……”
吴本木忽然一把抓起地面一柄长剑,疯狂道:“你能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你孕育了我,养育了我,这不是永远无法报的深恩么?我是你的儿子,我只能去尽我所能报你之恩,我只能苦苦去满足你逼我杀死自己父亲的心愿!这么多年来,我活着是为什么?我活着就是让你能看着一个被你整疯了的人,我活着就是满足你那要把全世界都整疯的心!可是今天,我终于满足了你的心愿了,我终于报答了你的养育之恩了!那孕育之恩,我现在也终于可以还给你了!”说着忽然一剑剑剜向自己身上的眼、耳、口、鼻,乃至身上的每一处血肉,嘶声道:“这是你给的,我今天还给你!你开心不开心?永生永世,我都再不愿沾上你的一切!”
所有人无可阻止中,吴本木瞬间便已几如一个骷髅。雪台之上,红的是血和肉,白的是雪和骨,似乎预示着整个世界的可怕,整个世界的癫狂。
失心婆婆抱着儿子的尸骨,就象是完全傻了一样,喃喃道:“所有的人都以为你疯了,所有的人都以为我疯了,可是你没有疯,我没有疯,疯的根本就是这整个世界!在这个疯狂的世界,我还留着做什么?”说着忽然嘶声狂笑,那柄剜过儿子血肉和灵魂的剑,已经刺入了她自己的胸膛。
场中完全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