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不相信,好么?我真的好怕好怕……”
昭元心头惨然,柔声道:“哥哥会一辈子都疼你的,莫怕。”可他心中,却知这实是违心已极之语。自己与她妈妈如此局面,其势已难再留,这一辈子疼她的话,又从何说起?
昭元抬头望了望宝相夫人,却见宝相夫人也正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二人都是各怀心事,却又无可说起。良久,宝相夫人忽道:“不管公子如何之想,现下已是晚间,便是要走,却也不忙在这一时。公子还请带同小女先行休息。这会客之道,天竺中土皆为通例。公子在此歇息一宿,用些酒饭,乃是我等感激公子护送小女之一点微敬。我等决不敢因此而阻公子对在下猜疑之心,或是企图因此而博取公子宽恕。”
昭元见冰灵绝然不肯放自己走,加上宝相夫人明说了不以此为施恩之举,也就只得答应。但冰灵现在已全然不相信自己和妈妈,其势必然整天与自己一起。自己既狠不下心来将她推开,那日后便实与今日之情势无异。今日走不得,来日又如何走得?只是在眼下实在也无它法,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当下他也只好道:“既然夫人如此说,那便恭敬不如从命。”
宝相夫人见他答应,拍了拍手,便有人来请二人去客房休息。昭元知冰灵绝然不肯离开自己半步,便也不再劝她去跟妈妈一起,只是任由她抱着拉着而去用饭。酒饭极是丰盛,厅堂居然也甚是华丽,宝相夫人也很知趣,并不来陪。
昭元本来不甚畏毒,再加上心中激荡,无可解决,自然对酒饭全不设防。他内心甚至都似有了一股不如自己现在便死、一了百了的念头:反正自己受梵天禁制,其势又不可能向他屈服,那也就活不了几个月了。既然如此,何不干脆早死,早脱这身心之困?
冰灵满眼都是痴迷之色,呆呆地望向他,双手更总是抓住他衣襟,连吃饭也不肯松开。昭元心头难过,只得又如先前一般一点点喂她。他喂着喂着,心中思绪万千:“看她这个样子,若是哪一日忽然不见了我,只怕当天便再活不下去了。她一世孤苦,到现在也没几天快乐,生活对她实是太过残忍。我自己去死也就罢了,累她一死,却于心何忍?”
二人用完晚饭,已是深夜。昭元照例带她去睡,要哄她入眠。可冰灵却怎么也不肯入睡,总是朦胧中忽然惊醒,时时都是泪流满面。无论昭元怎样向她保证,说自己决不会在她睡着时离开她,也依然是徒劳。
昭元叹了口气,只得和她相拥朦胧,有意无意和她那喃喃有如梦幻的声音对答。冰灵轻轻道:“哥哥,你说要一辈子疼我的,可为什么一来这里就要不理我?你真的那么讨厌我妈妈么?”昭元茫然道:“我……我不是讨厌你妈妈,我是……”冰灵道:“是为什么?”
昭元无可回答,只得沉默。冰灵喃喃道:“哥哥,你和妈妈都是最爱我的人,也是我最爱的人,我……我真的好想你们一起来疼我。我真的好怕你们……你们……会有人要抛弃我,逼我做选择。哥哥,你说过爱我疼我的,你不要逼我伤心,好不好?”说着已是泪如雨下。昭元无言以对,只觉脑中象是有两柄大捶在狠狠一下下砸自己,每思考一下都是一团团的稻草充斥心脑,全然不知自己到底处于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