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罗却不硬接,立刻飘身直退,其方位现出一处缝隙。昭元大喜,右腿一痛,知道已被叉尖刺中。但他却全不在意,身体反连那一叉之微势都不放过,立刻便要借势冲出。不料正在他将要冲出的一刹那间,忽然耳中魔音大作,便如万千莽夫在自己耳内颅内猛敲锣鼓一般,有一种震人心魄的动荡感和烦躁感。
昭元一呆,身体竟然都有些不听使唤。他虽是急忙醒悟过来,身后两掌却已攻到,逼得他不得不回身硬接。那两掌忽又缩了回去,电石火光之间,六人又已是将其团团围住,形势竟然全然不变。当然,要说变化也有,那就是所有的人都整体围着他平挪了一个位置。
昭元一冲不成,不多时又冲了一次,却又是早将将就要冲出时便被那魔音震回,而只要一退回便又立刻无事。昭元暗暗心惊,知道要论近身相搏,那二人根本插不进手,也就无可帮忙。可是他们以魔音协守,却是可以殊然之间就现身于任何一处,导致每当自己想力攻一人时,便实际上如同力攻三人。
而且那音乐总是在那个将出未出的关键时刻,忽然由若有若无变得极其嘈杂巨大,便如万千人都拿铁锥要锥入自己耳膜一般。自己每次听及,都会全身不由自主地一震一颤,似乎有些不听使唤。而只要自己稍稍迟疑,便会立刻又给他们原样围住。幸好那突然之音似乎也是不能持久,一次之后便又要蓄气以备下次。不然的话,若是其音在自己耳中稍微长些,自己便不死也要重伤。
昭元越来越是心惊。他知自己虽一时尚无力竭之象,但长此以往,却是对自己极其不利。他们只是防守,不但耗力不多,彼此之间还可微事调息。但自己努力要冲出,那便耗力要远甚围攻之人。如此此消彼长,先力竭者,肯定会是自己。可若是自己不去努力冲出,那自己难道便能跟他们在此永远耗费下去?他们后援不断,自己乃是孤身一人,还不是非遭擒不可?
但现下形势所迫,除了干耗之外,实在也无良策。昭元一面用清凉功法镇住自己,一面极力回想那昊阳功法中的恢复法门,想要也能抓住某个空隙图些恢复。他知前途渺茫,意志随时可能崩溃,只得咬牙默念那昊阳神功最后的“大成之际,君临天下”的话,来鼓励自己坚持下去:只要自己能早早领悟功成,那不就能耗得他们先行力竭么?
可是这一次,他的遭遇却是大大不同。先前这昊阳神功在他们中的几人围攻之下,进境可说是极快。当初和阿修罗初战时,昭元最多还只到大约三四层的样子,但到与阿修罗等数人激斗千招之后,他功力已起码上了两层境界。现在昭元既同时被八人围攻,按说应该再显更快进境的。可是激斗许久,昭元却始终象是到了一个坎,怎么也再上不去。
原来紧拿罗和乾达婆先曾亲身搏斗,后又冷眼旁观,昭元练功的奥妙终于还是没能瞒住他们。于是,他们便提醒围攻之人不给昭元过大压力,而只是配合自己等用魔音前奏困住昭元。这样一来,众人便可以先事调息,待略为恢复精神,再行全力一击。昭元没了生死压力,加上后来昊阳功法修炼也是更难,效果顿时急剧下降。而那八部魔音更多的乃是以摄心之效,助他人之攻,非常难以捉摸,自然也是对昭元的修习毫无助益。
昭元想了一气,渐渐也明白了这一道理。但即使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策略,他却也依然是毫无办法,只得先行干耗。可既是同时被八位高手围攻,若神功无法有进境,那岂不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之局?谁还真能跟他们长耗?昭元每一思及自己最终还是难免被擒,气势便是不由自主的一馁,那一直都能救命的清凉功法,竟然也越来越难镇住他内心了。
又斗得数百招,昭元的体力已大大不济,但面上却仍竭力保持威猛,丝毫不敢显露出来。正在这时,那极难听、极神秘的魔音忽然一变。原先的那两股音忽然合为一体,由魔而仙,相互唱和,居然已甚是悠远悦耳。那音听来似还有清心之象,使人如同沐浴在一处极舒服之地,不但全身伤痛不再,功力竟也有恢复之象。
昭元大是惊奇,连忙一面戒备,一面趁机运功调息。周围围攻之人自然也是如此,只是彼此都心照不宣。那音忽高忽低,抑扬顿挫,竟然颇有中华古曲之风。昭元本懂音乐,一听之下,便知取于中土之古曲。
昭元暗想:“哪怕远隔万里,这疗伤清心之调却仍相通。看来见人类天生之喜好也自相通。”他想着想着,忽然心头一动,顿时大大放松:“他们几个老粗未必有我之音乐功底,同样调息之下,我定能比他们更快。你二人虽然是想努力帮他们,只怕反而会更有利于我。”他心中虽然如此想,面上却不敢丝毫显露,反而运起昊阳之气,从额上逼出细汗,以示慌乱。
那八人都毫无表情,全没理会昭元的神态表情。昭元不知他们心中所想,但仍然不敢懈怠,坚持装作。那音越来越是柔软,越来越是功效明显。昭元一面戒备,一面拼命利用、用心体会,全力设想一切美好之事来助己恢复。
渐渐的,昭元仿佛有了一种一切都拥有了的感觉,就连那从来都只能在梦中见到的妈妈,也出现在了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