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渐渐有了人声,自然是随行卫士们小心翼翼了过来,只是众人见他情绪极是激动,都只敢远远望着,无一人敢上前相劝。昭元见周围影影绰绰已然集了不少人,但却都只是暗暗私语,心头更是觉得他们都是在嘲笑自己,羞愤之下,干脆一纵身便跃入池中。池水清冷,但他却依然只觉全身如火,直似要焚烧起来一般。
那些卫士见大王忽然跳池,虽然明知池水极浅,不可能淹死大王,还是各各不敢怠慢,四面八方都跃入水中要救他上岸。昭元奋力反抗,可是心情紊乱,手脚全不成章法。四面八方这许多卫士一夹,已将他架住,硬拉上了地面。周围随即黑压压地跪倒了一大片,人人都是口称:“冒犯大王,还请恕罪!”
昭元仰躺在地,两眼望天,忽然觉得脸上一热,竟是自己已哭了出来。他心头气苦,更是烦燥无限,忽然跃起一脚脚踢向那些卫士,吼道:“谁要你们来?谁要你们来?”那些卫士不敢闪避,都是挺身硬受,无一人反抗。昭元心中悲苦更甚,忽然大叫一声,扭头便奔回自己内庭,也不管全身湿透,蒙被便睡。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之时他只觉浑身无力,而且头疼欲裂,难受之极。再看旁边,倒已是坐了好几个长须老者,一个个都极是忧虑;见他醒来,才都松了口气。再看自己身上,也已是不知被谁换了干衣,盖好了凉被。
旁边的王品源低声道:“大王被水所侵,染了风寒。这些都是太医。”昭元木然点了点头。一位太医伸手把脉,半晌后才道:“大王身子壮健,不过偶尔感染风寒,并无大碍。现在既已醒来,只需调养数日,便可无虞。我们开张方子,日日煎服,自然便好。但除了这些之外,大王还需要保持心情舒畅,不要为俗事所累,恢复方能更速。”王品源道:“既是如此,各位大人便请回吧。”那些太医躬身退出。
王品源待他们全都退出后,关上房门,刚回头道了声“大王”,便见昭元正死死地瞪着他,心中吓了一跳。他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凑到床前,道:“大王可是被樊姑娘识破了?小的已吩咐昨夜见此事之人不许议论怀疑,其实知道者并不多。其实大王富贵无比,要什么美人没有?那樊姑娘自己不知趣,乃是她自己没福气。大王先调理身体,日后自然可另立新后……”他说到这里,却见昭元两眼正极其凶狠地瞪着自己,眼中便象要喷出火一般,顿时吃了一大惊,连忙跪在地上,连声道:“属下该死!该死!”
昭元呆呆地瞪着他,良久良久,终于叹了口气,道:“你起来吧。”王品源道:“谢大王。属下当初过于乐观,才致此失。属下实是该死。”昭元道:“不干你事。这是我自己没能小心,也低估了她的敏感和决心。其实本来就不是我的,我却又何必去苦求?”
王品源站起身道:“是。既然如此,大王身体康复后,便可另择朝中大族婚配。现在要论对处理国政有大益的,首推斗、为、贾、项、樊等家……”昭元忽然厉声道:“你没听太医说我现在不宜处理国事么?还用国事来烦我?”王品源吓得说不出话来,扑地又再跪下,额际冷汗直冒。
呆了半晌,昭元怒气稍平。他见王品源依然极是惶恐,心下微感歉意,叹了口气,道:“你起来。我自己心中激动,却要累得你担心受屈,乃是我的不是。”王品源顿首道:“属下为大王分忧,乃是分所应当。”说着站了起来,又道:“今天,那些还不知道此事的外臣还会来贺喜的。属下去将他们打发走。”
昭元点了点头,道:“今后国政,交由令尹和三司同办,不用来烦寡人了。”王品源一怔,道:“大王,这……”昭元大声道:“本来他们不是要权么?本来他们不是怕我亲政,怕他们权势削弱么?现在我不宜处理政事,正好大家都得遂所愿,寡人也清心自在,有什么不好?”王品源见他怒极,不敢再说,躬身退出。
昭元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一阵凄凉之感涌上心来:“人人都以当了大王、称孤道寡为无上之乐,我今天才算真正体验了这种孤家寡人的味道。这有什么好?还不如我当日随杜先生喂蛇,研究毒理药理来得清新自在,只是杜先生没能长久过那日子,自己也没了机会。嘿嘿,是不是我注定就要成为孤家寡人,注定就要永生永世与那再无缘分?”
他不禁又想起了天昭和琴儿:“我本来在那里逍遥快乐,早已不大过问世间之事了。那时的岁月,是何的快活?可就是这樊舜华一来,我便不由自主地抛下了那一切,到这个鬼地方当什么`大王,还因此失去了所有的亲人。这一切不是因为她,又是因为什么?”
昭元想到这里,心头想恨樊舜华,可是脑中泛起她那娇美的身影和匀红的粉脸,又觉得便是她训骂自己、鄙夷自己的时候,也是那般的美丽和圣洁,说什么也恨不起来。
“她本来无心,是我自己发了神经要跟来的,与她何干?她两次救我,待我情同姐弟,但确实是从来没有与我结亲之意。只是因为我自己胡思乱想,后来更是痴心妄想,才到了现在这个不了之局。这怎么能怪得上她?她现在知道我是大王,却仍然不肯顺从于我,自然显示她非趋炎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