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可能性,都不要想当然。不然……不然……那便后悔莫及。”
昭元等都是连连点头。昭元心头感慨:“如果一个人不幸落到了这小得几乎不可能的可能性之中,他的命运可当真是太可怕了。所有的人都能义愤填膺、理直气壮地来责备和羞辱,而他自己却完全无可逃避,也无可辩驳。这种小可能性不可能的话,究竟是谁总结出来的?就这一条,不知能吃掉多少人的心。”他想到这里,不免连自己的心都恐惧得颤抖起来。
昭元连忙定了定神,不去多想,道:“杜先生,这事确实是凄惨,但不管怎么样,您却已经赎罪了。”杜先生苦笑一声,道:“赎罪?哈哈,哈哈!”昭元低下头,有一搭没一搭地道:“失心婆婆终于还是放过了您,对不对?她看到您这么多年来的痛苦折磨,也就能够理解你们其实也都没有错。只是造化弄人,命运残酷,谁也没有办法。不管如何,你们夫妻父子终于也还是相认了。我想,这次以后,她也许会慢慢平和的。而且她既能饶过你,也就一定能理解那莫桑子。”
杜宇慢慢抬起头来,看着象大人般说话安慰自己的昭元,眼中不知是什么情感。良久,杜宇终于道:“已经快到晚上了,休息吧。”
从这天以后,杜宇的目光中更多了许多的深沉,似乎都能看到那无可捉摸的冥间世界。他虽说是解脱了,可是无论昭元等怎么看,都怎么也看不到那种“解脱”。这样又过了半个来月,幸好什么也没有发生。
这一天,杜宇忽然面色凝重,对昭元道:“元儿,从今天起,你每天早中晚沐浴三次,不食龙蛇之类腥膻,也不要去做任何杂事,只静心养气。注意,什么都不要问,也什么都不要想。七天七夜之后,你跟我来。”昭元不敢问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照办。
到了第七天的夜里,昭元正自在睡梦中寻思杜宇究竟要做什么,忽然一下被惊醒。他睁眼一看,却见黑暗中一双鬼魅一般、周围完全没有任何陪衬的眼睛,正紧紧贴在自己眼前盯着自己,几乎连眼睫毛都互相能打着。昭元的心几乎都提到了嗓子眼,但立刻觉得应是杜宇身穿黑衣,黑油涂面,在自己头之一侧的地面上反盯着自己。他知杜宇肯定有什么深意,便也努力不闭眼,直直与他对视,二人都不说话。杜宇看了许久许久,才慢慢道:“元儿,你悄悄起来,不要惊醒天昭。今天,你将完成你一生中最重大的转变。”
昭元想问是什么转变,可是一看杜宇那深远不测的目光,知道自己现在就算问了也是白问。他小心翼翼爬将起来,正要批上自己的外面长衣,却被杜宇一推,递过来另外一套衣服。原来这却是琴儿当初为昭元缝制的一套黑白相间的大祭师阴阳法袍,只是两袖上各多了四道金边,似是杜宇亲自加的。昭元慢慢穿上,跟着杜宇悄悄出发,只觉外面云淡风清之下,连一向平和的月光星光,也都是那么的神秘,那么地让人无可捉摸。
待到了小蛇洞中一处从未进去过的秘室,杜宇忽然史无前例地燃起了火炬。只见那洞中似乎甚是平整,一把大祭师椅摆在正中,两边还整整齐齐排列着一些很是奇怪的东西,似乎只是祭台上才有用。杜宇慢慢坐上那椅,道:“你跪下,头朝前平视,看着我。”
他的话似乎有某种惊人的魔力,加上那多少日月来早已奉为自己尊亲般的敬畏,让昭元立刻想也不想,便依样而为。杜宇面色极其冷毅,用慢得出奇的话一字字道:“今天,卧眉山大祭师杜宇,正式点化昭元由人而神,从此永为大祭师。”说着,用手在他头顶轻轻摸了一摸,道:“你起来。从现在开始开始,你就是我,已经跟我平等了。你已尊贵非凡,无人可越,除了父母尊长,或是有错当陪罪之外,绝对不可因地位高下而朝任何人下跪。”
昭元心头剧烈涌动:“难道我已变成神了?怎么……怎么我就是他?”但却不敢多问,只是依他话站起。杜宇道:“你把我说的后面一句话说一遍。”昭元朗声道:“我已尊贵非凡,除了对父母尊长,或是有错当陪罪之外,绝对不可因地位高下而朝任何人下跪。”
杜宇点了点头,慢慢抹去脸上油彩,身上衣服忽然一振,竟然不知怎地又变回了在大祭礼上才穿的大祭师法服。昭元忽道:“杜先生,为什么说我就是你?我们不是师徒么?”杜宇摇了摇头,道:“你我不是师徒,而是转世。”昭元奇道:“转世?那是什么意思?”杜宇慢慢道:“转世,就是我死之后,你就是大祭师。”
昭元吃了一惊,怔怔说不出话来。毕竟很久以来,他都已没有听杜宇说过“死”这个字了。尽管昭元本能地想要压抑着什么,可是他望着那正在青绿色火光下注视着自己的杜宇,一种不祥的预感,却还是慢慢升了起来。他心头似乎真的起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就象是自己真的已经超脱了某种世俗限制,即将去承担什么重任。
过了好一会,杜宇慢慢道:“今天仪式到此为止。你我回去罢。今天的事,不可跟任何人提起。任何人问你,你都不可说你是我的徒弟,因为你本来就不是我的徒弟。你明白了么?”昭元越来越是疑惑,但终于还是道:“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