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先生看着他,脸色渐渐变得柔和,摸了摸他头,叫他起来,道:“孩子,我知道,这也确实难为了你。你本可不受这些苦的,只是你若不受这些苦,天下百姓便要多受其苦。你身世本已可怜,现在又要你年纪如此之小便承担这一重担,确实……确实……”
昭元道:“我不怕。”杜先生见昭元神色坚毅,叹了口气,道:“你现在脱去外面这层皮衣,待我为你催开药力,活动身体后,你再进去。以后每日夜间,我会给你弄些特殊的食物药饵,虽然甚是难吃,但想来当有助益。你便安心练功吧,不要多想别的事。”
昭元应了一声,便要脱去皮衣。杜先生忽然又道:“另外,练武之道,一张一弛。你今晚是初次来此,当只在里面呆上一会,若实在忍受不了就要立刻出来,千万不可过分坚持。我们图的是长远,先过开始这一关,以后再慢慢延长时间。你要记住,不管看起来多么平和的武功,只要过分强求急速精进,都易入魔道。一但入了魔道,往往功力甚是骇人,但却损人心性,折人寿算,乃是违背了练武以强身防身、行侠助人的根本宗旨。你练功之余,白天还是应该一如既往,回来喂喂这些蛇虫。这样既能增长阅历,也算是一种休息。”
昭元点了点头,将外面皮衣除下,立刻便觉得阴寒袭人,几欲僵硬晕迷。他心念杜先生所言,咬牙忍住,不吭一声。杜先生令他盘膝背己而坐,自己双掌贴在昭元背上,缓缓运起功来。昭元但觉一股极浑厚之热力从杜先生双掌上传了过来,足可与外面阴寒相御,心头甚惊:“这杜先生内力惊人,只怕远在那韩无忌、赵德威之上。他自己便可行侠仗义于天下,却不知为何只是僻居此地,而只是要我去?难道……”
正胡思乱想之际,却听杜先生沉声道:“放松意念,导引真气。我的事,以后若有机缘,你自然会明白。”竟似对昭元所想知道得极是详细一样。昭元一惊,连忙收摄心神,运用爹爹所教之练气导元之法,慢慢引导那热流缓缓通过自己周身穴道。才一周天过去,昭元立刻便觉自己全身畅快无比,周围之冷居然已不足道。
正在这时,杜先生忽然撤开双掌,变掌为指,身子如陀螺一般在昭元身子周围旋转,双手十指极快地在昭元周身穴道上轮番拍打。昭元闭上双目,随他拍打之势导引体内真气,只觉每被拍打一遍,自己体内热流便又强了一级。待到后来,自己简直就象是火神临凡,周围寒冷全不足虑,人也越来越舒服。舒爽之余,昭元心头不禁也暗暗吃惊:“原来练武却有这等好处,怪不得那么多人如此痴狂,为了密笈能彼此杀人夺命。”
忽听杜先生笑道:“元儿,这冷气已基本消散,现在你可以进去了。”昭元睁开眼睛,只见杜先生负手站在自己面前,正微笑着向自己点头,示意自己进去。昭元振了振双臂,道:“是!”站起身来便要向那冰洞钻去。杜先生道:“记住,千万不可强求。若是快要受不了,就应当立即出来。”昭元点了点头,矮身钻进小洞,带上了那小小石门。
昭元才一进洞关门,立刻激灵灵打了个寒战,便似连灵魂也快给冻得不见踪影。等他回过神的时,忽惊觉那本来弥漫全身的热度已是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身体立刻便如同筛糠般剧烈抖了起来。昭元大惊,更加全力运功相抗,心下暗道:“原来我毕竟还是井蛙之见,先觉自己热力充满便觉了不起了,现在才知这自然之力实在是惊人。嗯,若非杜先生先为我输了些内力,只怕我一进这门便会被冻僵。”
过了一会,他已越来越觉这寒冷奇异。单论其寒度,似乎就连寻常之冰雪也还远远不及。可是冰雪之冷,不过及于表面,皮肤虽冷,内腑尤温。而人置身于这里,却觉得自己便如一透明人一样,整个身体从内到外竟无一处不冷。这血肉身体的阻隔,在这奇冷面前,竟然如同无物。置身其中,身体内外一切都象是完全同步,那股冷意可说是从皮肤一直到骨髓,永远都是同进同退。这种奇异的冷,自然是不啻甚普通冰雪千百倍。
昭元忍了不到半柱香功夫,便发觉全身已是从内到外都好象不象是自己的了,心中便想退出。但转念一想,却又不禁大骂自己:杜先生不惜耗竭心神,命我居于此地,自是另有深意。而我身负父母之仇,有家国之恨,难道便如此不争气?昭元想到这里,把心一横,又是咬牙强忍。过了半晌,他觉得脑中意识也开始越来越模糊,周身感觉也越来越微弱,但心中仍是一个念头:忍!
但他身体终究还是越来越是难以忍受,不免渐渐又想:“想来已经差不多了吧?第一次能坚持这么久,也应该算不错了。我且先出去。”不料他心中虽有念头,身体却竟已全然不听使唤,便连想动动手指,也已是不能。他心头大骇,后悔莫及,但已是无可挽救。又过了片刻,便连这个想出去的念头也越来越是模糊微弱了。再到后来,他已完全无知无觉。
待到醒来时,却觉自己乃是躺在家里的床上。琴儿一见他醒了,立刻欢喜哭道:“你终于醒了!可吓死我们了……”昭元见她清秀的大眼睛里还蕴着泪光,显是刚刚还哭过,知道她为了自己极是担忧,心中大感愧疚。他向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