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牛城又下雪了,漫天飞舞著洁白的雪花,飘飘荡荡地撒遍每一个角落,天气异常的寒冷,烈风如同无数把尖刀,扑到脸上分外疼痛。
雪地上,凌乱的脚印一直伸向青龙山的寒松岭孤掌峰,那是一片少有人烟的天然野林,林深山高,山势陡峭,此刻又是大雪纷飞,山路异常难行,别说人,就连动物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上山。
然而,叶歆却带冰柔冒著大雪向上攀爬,没有道术的支撑,他的身躯显得格外削瘦,狂猛的山风一吹,几乎可以将他吹上半空,若不是身边有赤温和冰柔两人搀扶,根本走不了几步。
「大人!开春再去不行吗?何必现在来受这份苦!」赤温极力劝说著。
「东方兄为我葬身异乡,我若不来祭拜,九泉之下有何面目见他?何况事情缘自夫人。」
叶歆气喘吁吁地奋力攀爬,手脚早已冻僵,嘴巴一张,暴风雪一个劲地往嘴里灌,使他举步维艰。
冰柔被他的执著和坚毅感染,心中羞愧难当,想到因为她的冲动造就了无数亡灵,不禁默默地低下了头。
赤温听得热泪盈眶,心里默默地感叹著,有这么好的主公,实在是一生中最大的幸运,想起朵儿寨初次结交的一幕,不禁感谢上苍的眷顾。抬眼望去,常绿的松树林被大雪压得几乎透不过气,但还是毅然挺立于山巅幽谷,忽然,他觉得叶歆就像是这片树林,无论压力如何,都无法让他退败。
东方不平的墓建在山巅平台,墓边搭建了一间石屋,是守灵之用,东方不平的结发妻子刘氏正住在屋中,为丈夫守灵,虽然气温寒冷,她却没有下山,还是静静守著。
听了赤温的述说,冰柔幽幽地叹了一声,心中更感愧疚,与刘氏相比,自己彷佛总是给丈夫带来麻烦,但她知道自己还是会坚持,母亲的大仇绝不会就此了断,那是心头的刺,不拔不可。
叶歆感觉到妻子在颤抖,相知二十几年,怎能不明白她的想法,轻轻地环在纤腰上的手紧了紧,伏在她耳边悄声道:「柔儿,别太在意,我不会这么快死!以后你甚么都用不著想,让我保护你就行了。」
冰柔凝望丈夫,含泪无语,只把头依在叶歆肩头。
赤温见状知趣地停下脚步,默默望著这对相偎的夫妻,他与其他人一样,都不太喜欢这位叶夫人,其中最大的原因自然是悬河之战的溃败,虽然不能把失败的罪责完全归在她身上,但事情由她挑起,终至损兵折将、丢城失地,几乎断送了叶歆辛辛苦苦建立的事业。
但此刻,他的感受变了,这对夫妻间的感情亲密的几乎让人妒忌,那是一种永远无法分割的情感,就像是生长在一起的经络。
墓不算宏伟,只是一个小石包,前方插著一块石碑,由夜寒亲题,碑后还有一篇墓志铭,诉说东方不平的一生功绩。
叶歆神色哀痛地站在墓前,凝视了半晌,走上前轻轻为墓碑掸走积雪,然后又退回冰柔身边,端正脸色,撩袍跪倒在墓前。
「柔儿!」
冰柔微微退后了半步,也跪倒在地,随同叶歆一起恭敬地拜了三拜,正当她要起身,叶歆又道:「柔儿,他因你而死,你该多拜三下。」
冰柔看了他一眼,默默地又拜了三拜。
石屋前,赤温扶著刘氏站在一旁,一个泪流满面,另一个沉痛不已。
「叶大人果然有情有义,相公没有投错人,只可惜死得太冤了。」刘氏抹了抹眼泪,感慨地凝望叶歆。
「是啊!」赤温深以为然,叹道:「可惜大人回来晚了,早些日子回来,也许一切都不一样了。」
叶歆拜祭完毕,领著冰柔走到刘氏面前,一揖到底,沉痛地道:「东方夫人,我来晚了,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东方先生。」
「大人别拜。」刘氏连忙扶住他,欣慰地道:「相公千里来投,就是认定大人乃一代名士,投在大人麾下才能一展抱负,这几年他过得很高兴,总是说得遇明主,一生无憾,我想他在九泉之下也应该无憾。」
叶歆深受感动,眼圈不禁有些酸,亲切扶著刘氏往石屋内走去,边走边转头道:「柔儿,你留下来陪东方夫人住三天,替我为东方先生守灵。」
冰柔微微一愣,诧异地看著丈夫,但他的眼神带著命令的含意,使她无法拒绝,只能默默点了点头。
刘氏也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这怎么行!山上太冷了。」
叶歆扶著她坐下,正色道:「东方兄为我们夫妻而死,本该由我守灵,只是山下有个重伤的人等著我去救,因此我才让夫人替我,您千万不要推辞,否则我只好亲自留下。」
刘氏不知道说甚么才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含笑道:「大人待人真好。」
赤温忽然催道:「大人,雪太大,晚了就无法下山了。」
「知道了。」叶歆走到冰柔身边,轻轻抚弄著她的青丝,呢声道:「柔儿!虽然苦了点,但这是应该的,三天后赤温会带人来接你。」
冰柔紧握著叶歆的手,满眼哀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