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家有贪图，方才行得去。）豹问曰：“百姓任其瓜分，宁无一言乎？”父老曰：“巫觋主祝祷河伯之事，三老、廷掾有科敛奔走之劳，分用公费，固所甘心。更有至苦，当春初布种，巫觋遍访人家女子，有几分颜色者，即云‘此女当为河伯夫人。’不愿者，多将财帛买免，（已先赚了一注大钱。）别觅他女。有贫民不能买免，只得将女与之。巫觋治斋宫于河上，绛帷床席，铺设一新，将此女沐浴更衣，居于斋宫之内。（虽则死得可怜，却到体面。）卜一吉日，编苇为舟，使女登之，浮于河，流数十里乃灭。人家苦此烦费；又有爱女者，恐为河伯所娶，携女远窜，所以城中益空。”豹曰：“汝邑曾受漂溺之患否？”父老曰：“赖岁岁娶妇，不曾触河神之怒，但漂溺虽免，奈本邑土高路远，河水难达，每逢岁旱，又有干枯之患。”豹曰：“神既有灵，当嫁女时，吾亦欲往送，（好在不先说明。）当为汝祷之。”及期，父老果然来禀。西门豹具衣冠亲往河上。凡邑中官属，三老、豪户、里长、父老，莫不毕集，百姓远近皆会，聚观者数千人。（热闹。）三老里长等，引大巫（巫之长。）来见，其貌甚倨。（便该死。）豹观之，乃一老女子也。小巫女弟子二十余人，衣裳楚楚，悉持巾栉炉香之类，随侍其后。豹曰：“劳苦大巫，烦呼河伯妇来，我欲视之。”老巫顾弟子使唤至。豹视女子，鲜衣素袜，颜色中等。豹谓巫妪及三老众人曰：“河伯贵神，女必有殊色，方才相称。此女不佳，烦大巫为我入报河伯，但传太守之语：‘更当别求好女，于后日送之。’”（不烦分剖，只就其说而用之，妙甚。）即使吏卒数人，共抱老巫，投之于河，左右莫不惊骇失色。豹静立俟之，良久曰：“妪年老不干事，去河中许久，尚不回话，弟子为我催之。”（妙甚。）复使吏卒抱弟子一人，投于河中。（逐渐来，妙。）少顷，又曰：“弟子去何久也？”复使弟子一人催之。又嫌其迟，更投一人。凡投弟子三人，（事不过三，河伯太没分晓，一笑。）入水即没。豹曰：“是皆女子之流，传语不明，烦三老入河，明白言之。”三老方欲辞。豹喝：“快去，即取回覆。”吏卒左牵右拽，不由分说，又推河中，逐波而去。旁观者皆为吐舌。豹簪笔鞠躬，向河恭敬以待。约莫又一个时辰，豹曰：“三老年高，亦复不济。须得廷掾、豪长者往告。”那廷掾、里豪，吓得面如土色，流汗浃背，一齐皆叩头求哀，流血满面，坚不肯起。（原来你也怕死么？）西门豹曰：“且俟须臾。”众人战战兢兢，又过一刻，西门豹曰：“河水滔滔，去而不返，河伯安在？枉杀民间女子，汝曹罪当偿命！”（至此方才正说，妙，若早说，必然有许多歪议论来搪塞也。）众人复叩头谢曰：“从来都被巫觋所欺，非某等之罪也。”豹曰：“巫妪已死，今后再有言河伯娶妇者，即令其人为媒，往报河伯。”于是廷掾、里豪、三老，干没财赋，悉追出散还民间。（若不是怕死，如何肯吐出来。）又使父老即于百姓中，询其年长无妻者，以女弟子嫁之，（我替这些百姓喜，又替他愁，喜者喜其有妻，愁者愁其要添一绿帽子也，一笑。）巫风遂绝。百姓逃避者，复还乡里。有诗为证：
河伯何曾见娶妻？愚民无识被巫欺；一从贤令除疑网，女子安眠不受亏。
豹又相度地形，视漳水可通处，发民凿渠，各十二处，引漳水入渠，既杀河势，又腹内田亩，得渠水浸灌，无旱干之患，（大经济。）禾稼倍收，（想是河伯被许多夫人盘慌，亦以不娶妇为乐了，一笑。）百姓乐业。今临漳县有西门渠，即豹所凿也。文侯（姬斯）谓翟璜曰：“寡人听子之言，使乐羊伐中山，使西门豹治邺，皆胜其任，寡人赖之。今西河在魏西鄙，为秦人犯魏之道，卿思何人可以为守？”翟璜沉思半晌，答曰：“臣举一人，姓吴名起，此人大有将才，今自鲁奔魏（山西夏县），主公速召而用之，若迟，则又他适矣。”文侯（姬斯）曰：“起非杀妻以求为鲁将者乎？闻此人贪财好色，性复残忍，岂可托以重任哉？”翟璜曰：“臣所举者，取其能为君成一日之功，若素行不足计也。”（这句话毕竟不稳妥。）文侯（姬斯）曰：“试为寡人召之。”不知吴起如何在魏立功，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