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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周列国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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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 晋惠公怒杀庆郑 介子推割股啖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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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礼,剽掠村落,以助朝夕,彼亦难怪我矣。”重耳曰:“剽掠者谓之盗。吾宁忍饿,岂可行盗贼之事乎?”

  是日,公子君臣,尚未早餐,忍饥而行,看看过午,到一处地名五鹿,(今大名府城东。河南清丰西北)见一伙田夫,同饭于陇上。重耳令狐偃问之求食。(田夫非饭客之人,重耳所求不当,宜其侮矣。)田夫问:“客从何来?”偃曰:“吾乃晋客,车上者乃吾主也。远行无粮,愿求一餐!”田夫笑曰:“堂堂男子,不能自资,而问吾求食耶?吾等乃村农,饱食方能荷锄,焉有余食及于他人?”偃曰:“纵不得食,乞赐一食器!”(即不得食,要器何为?吾所不解。)田夫乃戏以土块与之曰:“此土可为器也!”魏犨大骂:“村夫焉敢辱吾!”夺其食器,掷而碎之。重耳亦大怒,将加鞭扑。偃急止之曰:“得饭易,得土难;土地,国之基也。天假手野人,以土地授公子,此乃得国之兆,又何怒焉?公子可降拜受之。”(不怒便了,拜受得不通,果然可笑。)重耳果依其言,下车拜受。田夫不解其意,乃群聚而笑曰:“此诚痴人耳!”后人有诗曰:

土地应为国本基,皇天假手慰艰危。
高明子犯窥先兆,田野愚民反笑痴。

  再行约十余里,从者饥不能行,乃休于树下。重耳饥困,枕狐毛之膝而卧。狐毛曰:“子余尚携有壶餐,(即水饭。)其行在后,可俟之。”魏犨曰:“虽有壶餐,不够子余一人之食,料无存矣。”众人争采蕨薇煮食,重耳不能下咽。忽见介子推捧肉汤一盂以进,重耳食之而美。食毕,问:“此处何从得肉?”介子推曰:“臣之股肉也。臣闻‘孝子杀身以事其亲,忠臣杀身以事其君。’今公子乏食,臣故割股以饱公子之腹。”重耳垂泪曰:“亡人累子甚矣!将何以报?”子推曰:“但愿公子早归晋国,以成臣等股肱之义。臣岂望报哉!”髯仙有诗赞云:

孝子重归全,亏体谓亲辱。
嗟嗟介子推,割股充君腹。
委质称股肱,腹心同祸福。
岂不念亲遗?忠孝难兼局!
彼哉私身家,何以食君禄?

  良久,赵衰始至。众人问其行迟之故,衰曰:“被棘刺损足胫(音竟),故不能前。”乃出竹笥中壶餐,以献于重耳。重耳曰:“子余不苦饥耶?何不自食?”衰对曰:“臣虽饥,岂敢背君而自食耶?”(有臣如此,何能不兴。)狐毛戏魏犨曰:“此浆若落子手,在腹中且化矣。”(虽是戏语,却令人难当。)魏犨惭而退。重耳即以壶浆赐赵衰,衰汲水调之,遍食从者。重耳叹服。重耳君臣一路觅食,半饥半饱,至于齐国。

  齐桓公(姜小白)素闻重耳贤名,一知公子进关,即遣使往郊,迎入公馆,设宴款待。席间问:“公子带有内眷否?”重耳对曰:“亡人一身不能自卫,安能携家乎?”桓公曰:“寡人独处一宵,如度一年。(此句齐桓露出本相。)公子绌(音触)在行旅,而无人以侍巾栉(音志,梳头),寡人为公子忧之!”于是择宗女中之美者,纳于重耳。(推己及人,所谓恕也,齐桓举动如此,所以虽好色,而不害于霸。)赠马二十乘,(八十匹也。)自是从行之众,皆有车马。桓公又使廪人致粟,庖人致肉,日以为常。重耳大悦,叹曰:“向闻齐侯好贤礼士,今始信之!其成伯,不亦宜乎?”(晋文[重耳]之成伯,齐桓有以启之也。)其时周襄王(姬郑)之八年(-644),乃齐桓公之四十二年也。

  桓公(姜小白)自从前岁委政鲍叔牙,一依管仲遗言,将竖刁、雍巫、开方三人逐去。食不甘味,夜不酣寝;口无谑语,面无笑容。长卫姬进曰:“君逐竖刁诸人,而国不加治。(去了只不加治耳,来则要乱,他却不知。)容颜日悴,意者左右使令,不能体君之心。何不召之?”桓公曰:“寡人亦思念此三人。但已逐之,而又召之,恐拂鲍叔牙之意也。”长卫姬曰:“鲍叔牙左右,岂无给使令者?君老矣,奈何自苦如此!君但以调味,先召易牙,(雍巫字。)则开方、竖刁可不烦招而致也。”桓公从其言,乃召雍巫和五味。鲍叔牙谏曰:“君岂忘仲父遗言乎?奈何召之?”桓公(姜小白)曰:“此三人有益于寡人,而无害于国。仲父之言,无乃太过!”遂不听叔牙之言,并召开方、竖刁。三人同时皆令复职,给事左右。鲍叔牙愤郁,发病而死,齐事从此大坏矣。后来毕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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