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荀息拥立公子奚齐,百官都至丧次哭临,惟狐突托言病笃不至。里克私谓卆郑父
曰:“孺子遂立矣,其若亡公子何?”卆郑父曰:“此事全在荀叔,姑与探之。”二人登
车,同往荀息府中。息延入,里克告曰:“主上晏驾,重耳、夷吾俱在外,叔为国大臣,乃
不迎长公子嗣位,而立嬖人之子,何以服人?且三公子之党,怨奚齐子母入于骨髓,只碍主
上耳。今闻大变,必有异谋。秦翟辅之于外,国人应之于内,子何策以御之?”荀息曰:
“我受先君遗托,而傅奚齐,则奚齐乃我君矣。此外不知更有他人!万一力不从心,惟有一
死,以谢先君而已。”卆郑父曰:“死无益也,何不改图?”荀息曰:“我既以忠信许先君
矣,虽无益,敢食言乎?”二人再三劝谕,荀息心如铁石,终不改言;乃相辞而去。里克谓
郑父曰:“我以叔有同僚之谊,故明告以利害。彼坚执不听,奈何?”郑父曰:“彼为奚
齐,我为重耳,各成其志,有何不可。”于是二人密约:使心腹力士,变服杂于侍卫服役之
中,乘奚齐在丧次,就刺杀于苫块之侧。时优施在旁,挺剑来救,亦被杀。一时幕间大乱。
荀息哭临方退,闻变大惊。疾忙趋入,抚尸大恸曰:“我受遗命托孤,不能保护太子,我之
罪也!”便欲触柱而死。骊姬急使人止之曰:“君柩在殡,大夫独不念乎?且奚齐虽死,尚
有卓子在,可辅也。”荀息乃诛守幕者数十人。即日与百官会议,更扶卓子为君,时年才九
岁。里克、卆郑父佯为不知,独不与议。梁五曰:“孺子之死,实里、卆二人为先太子报仇
也。今不与公议,其迹昭然。请以兵讨之!”荀息曰:“二人者,晋之老臣,根深党固。七
舆大夫,半出其门。讨而不胜,大事去矣。不如姑隐之,以安其心而缓其谋。俟丧事既毕,
改元正位,外结邻国,内散其党,然后乃可图矣。”梁五退谓东关五曰:“荀卿忠而少谋,
作事迂缓,不可恃也。里、卆虽同志,而克为先太子之冤,衔怨独深。若除克,则卆氏之心
惰矣。”东关五曰:“何策除之?”梁五曰:“今丧事在迩,诚伏甲东门,视其送葬,突起
攻之,此一夫之力也。”东关五曰:“善。我有客屠岸夷者,能负三千钧绝地而驰。若啖以
爵禄,此人可使也。”乃召屠岸夷而语之。夷素与大夫骓遄相厚,密以其谋告于骓遄,问:
“此事可行否?”遄曰:“故太子之冤,举国莫不痛之,皆因骊姬母子之故。今里、卆二大
夫欲歼骊姬之党,迎立公子重耳为君,此义举也。汝若辅佞仇忠,干此不义之事,我等必不
容汝。徒受万代骂名,不可,不可!”夷曰:“我侪小人不知也,今辞之何如?”骓遄曰:
“辞之,则必复遣他人矣。子不如佯诺,而反戈以诛其党,我以迎立之功与子。子不失富
贵,而且有令名,与为不义杀身,孰得?”屠岸夷曰:“大夫之教是也。”骓遄曰:“得无
变否?”夷曰:“大夫见疑,则请盟!”乃割鸡而为盟。夷去。遄即与卆郑父言之,郑父亦
言于里克,各整顿家甲,约定送葬日齐发。
至期,里克称病不会葬。屠岸夷谓东关五曰:“诸大夫皆在葬,惟里克独留,此天夺其
命也。请授甲兵三百人,围其宫而歼之。”东关五大悦,与甲士三百,伪围里克之家。里克
故意使人如墓告变。荀息惊问其故,东关五曰:“闻里克将乘隙为乱,五等辄使家客,以兵
守之。成则大夫之功,不成不相累也。”荀息心如芒刺,草草毕葬。即使“二五”勒兵助
攻,自己奉卓子坐于朝堂,以俟好音。东关五之兵先至东市。屠岸夷来见,托言禀事,猝以
臂拉其颈,颈折坠,军中大乱。屠岸夷大呼曰:“公子重耳,引秦、翟之兵,已在城外。我
奉里大夫之命,为故太子申生伸冤,诛奸佞之党,迎立重耳为君。汝等愿从者皆来,不愿者
自去。”军士闻重耳为君,无不踊跃愿从者。梁五闻东关五被杀,急趋朝堂,欲同荀息奉卓
子出奔。却被屠岸夷追及,里克、卆郑父、雅遄各率家甲,一时亦到。梁五料不能脱,拔剑
自刎,不断,被屠岸夷只手擒来,里克趁势挥刀,劈为两段。时左行大夫共华,亦统家甲来
助,一齐杀入朝门。里克仗剑先行,众人随之,左右皆惊散。荀息面不改色,左手抱卓子,
右手举袖掩之。卓子惧而啼。荀息谓里克曰:“孺子何罪?宁杀我,乞留此先君一块肉!”
里克曰:“申生安在?亦先君一块肉也!”顾屠岸夷曰:“还不下手!”屠岸夷就荀息手中
夺来,掷之于阶。但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