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间的易天行却是有苦自己知,那股充溢四周的力量像水压机一般压榨着自己的身体,而每当自己提起火性真元与之相抗时,这股气息传来的力量更是像洪水一般涌来,似乎自己的真元有一种奇异的味道,让真武大帝这位龟儿子蛇孙子馋上加馋……
在小县城的时候,易天行因为自己妖异的体质而不停地尝试过在寻常人人是自杀的种种举措,比如从五楼往下跳,比如拿刀子在自己的咽喉上像割牛排一样地割来割去,但对于真正的生死分际的感觉,他尝试的极少,因此完全养成了不在乎生死的人生态度。所谓不在乎,其实也只是生死对于他而言已经不再是一个问题了。
在归元寺后园被天袈裟罩在雪亭中时,他想到死亡。
此时被真武大帝残留人间气息压榨着,他又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他已经无法呼吸了,身体四周的空气似乎都畏惧于那种力量而与他的皮肤产生了隔绝,如此一来他呼吸不到任何氧气,渐渐感觉头有些晕眩,四肢渐渐冰凉。
恍惚中,易天行下意识地自嘲想道:“悔啊!打不过那阴险丫头,自己就该跑路,还妄想学张无忌和赵敏在陷井里面谈什么心……愚笨如斯!”
“出息入息时,正观无常相。息法次弟生,展转更相因,乃至众缘合,起时不暂停……”
他轻轻在脑海中念颂着禅经的止观法门,稍微感觉好受了一些,只是四肢仍然不听使唤地被死死压在地上,竟感觉有些扁了。
石板好凉。
啪的一声轻响,金殿内的青石地板终于承受不住这股大力的压榨,易天行身下的石板微微寸裂,便依着他的人形被压进去了浅浅的一层,他整个人就像是被巨人的手掌啪的一声打进石板里面一样,看着怪异无比。
恍惚中,易天行似乎感觉到先前被植在自己后脑的那根妖毛炼化后并没有消散在空气中,而是袅袅化为青烟,淡淡扬扬地从自己的鼻端钻了进去。
他的脑中嗡的一声巨响,然后便似乎听见很多人在不停地说话。
“师父,弟子在此跪候多时。”
“这猢狲!你不在前边去睡,却来我这后边作甚?”
“师父昨日坛前对众相允,教弟子三更时候,从后门里……”
“这厮果然是个天地生成的!不然,何就打破我盘中之暗谜也?”
……
……
“显密圆通真妙诀,惜修生命无他说。
都来总是精气神,谨固牢藏休漏泄。
休漏泄,体中藏,汝受吾传道自昌。
口诀记来多有益,屏除邪欲得清凉。
得清凉,光皎洁,好向丹台赏明月。
月藏玉兔日藏乌,自有龟蛇相盘结。
相盘结,性命坚,却能火里种金莲。
攒簇五行颠倒用,功完随作佛和仙。”
这段秘藏在易天行的脑中响起来,本有些浑浑噩噩的他顿时醒了过来。如果换成别的人,当此危局定是想不明白这说的是何事,但他这个读过万卷书背过万卷书的脑子,却一下记起来了。
“吴承恩的段子啊……”易天行呻吟着,灵台深处似乎隐隐要抓住些什么东西。
窗外夜色渐浓,殿内暗烛渐弱,他终于脑中嗡的一声,身体晕了过去,神识却进入了一种飘忽的状态,体内每一细微处都在经受着真火粒的洗涮。
而在此时,武当山峰顶之上传来一声极尖厉的啸声,一团如赤如金的朱红色光影飞啸而来。
金殿外的道士们被这啸声所慑,身畔长剑通灵,嗡嗡作响中齐齐自己伸了出来,露出了明晃晃的剑身,像是在迎接什么样的贵客,显得畏惧之极。
只可怜这位贵客没有和被自己的老爹教过作客之道,朱红的羽翼一展,鸟喙轻吐,一道火焰便化为铺天红浪向着峰顶夜色中反着微暗金光的正殿喷去。
而似乎受了这道九天玄火的感应,正以奇怪身姿于殿内挣扎的易天行忽然双目一睁,黑黑的双瞳平静异常,双臂如疾鸟投林般向后一展,整个人的身子便用两只脚尖踮着,而胸膛一挺,整个人反弓向着金殿宇顶,便在霎那间,一道洪流如金如玉,有如火山爆发般从他的胸上喷薄而出,如同朝日跃过地平线的那瞬间般,美艳不可方物。
这道火柱从他身上喷薄而出,直直打在金殿的屋顶,轰的一声巨响,击出了一个浑圆之极的创口,直直向着夜空画去,与朱雀鸟由空而至一道九天玄火在武当山的夜空里不期而遇,迅疾散开,化为满天火势将武当山峰顶罩入其中。整个金殿是用黄铜所作,此时竟也燃了起来,熊熊火焰好不骇人!
其时夜空中一轮明月,月中可有玉兔?朱雀破天而至,大放光明。
而武当的真武……
“日藏玉兔日藏乌,自有龟蛇相盘结。”
若易天行这个时候仍然醒着,一定便明白射阳山人在几百年前说出的话,终于在今天应着景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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