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李令月性子野什么都不在乎,上官婉儿漫不经心常常会丢三落四,那么,阿韦就是一个很有盘算,很敏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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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虽然年少,但也读过庄子,自然知道什么叫做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因此,她本能地认为,这句话是徐嫣然提点自己的。一时间,她的心里剧烈翻腾了起来,只是勉强维持着脸色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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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明知道此时此刻不应该再问下去,她却仍是难以忍耐心头那点冲动,忽然脱口而出道:“嫣然姐姐,既然不曾争取过,又怎知道两人便应该相忘于江湖?照我看,那两条鱼在枯泽之中相濡以沫,至死就未必是不乐意的,而相忘于江湖大海,焉知那刻骨铭心之痛不会让它们终生难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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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嫣然本是自叹,不料阿韦忽然愤愤然问出了这么一句话,便转过头看着面前这个少女。遥想当年初见时,她也是这么年轻,也是这么不甘命运,甚至在流杯亭诗会的时候,不惜作诗触怒至尊,这才得以免除了入宫之厄。然而,她却不曾起意去抓牢那个人,是否因为她一开始就知道,他们之间只是交情,而不是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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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选择的是相忘江湖,并不是说韦妹妹你就不能选择相濡以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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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轻地为阿韦拂去了落在头发上的一片树叶,轻轻地说:“于我来说,有那些历经岁月的典籍伴我终身,有三千道藏醒我肺腑,其他的不过是身外云烟。虽说有人曾说过,红尘万丈,安能躲避。但我既已答应袁师继他衣钵,这红尘就非避不可。而你还年轻,你的路自然只有你自己方才能够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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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韦这才醒悟到自己领会错了意思,心头懊恼之余。面上也就露出了赧颜的神色。想到李贤过去虽然也有亲昵举动,可那些更多的只是把她当成妹妹,对上官婉儿也都是一般无二。而自从她及笄之后,李贤更是少有在她面前出现,仿佛是故意躲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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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无论是屈突申若还是贺兰烟,对于她地婚事都异常上心,也不知推介了多少年轻才俊。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那怕那一瓢水已经被人喝了一半,她却不想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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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姐姐。我和你不一样。你的家里人能够容忍你出家为女冠,甚至为你造了玄机观,但我家里的人却绝对不会容许。万年韦氏是关中大族大姓,这样的大姓能够繁衍至今,无非是利用了每一个子女地婚姻,让他们能够为家族发挥作用。所以,与其嫁一个我不喜欢却要忍受的丈夫,我宁可争取得到我想要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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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阿韦自嘲地一笑,面色黯淡了下来:“反正对于爹爹和几个伯父叔父来说。只要是有一线机会能够嫁给储君,哪怕是我像苏姐姐那样等到二十岁,他们也是可以忍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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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贤刚刚用最快的速度躲在了一棵四人合抱的大树后头,这一番话听得清清楚楚。红尘万丈安能躲避是他无意中说的,想不到徐嫣然会一直记得。而更令人惊讶的是小阿韦。想当初他把人推介给妹妹当伴读地时候,无论她还是上官婉儿,都只是黄毛丫头,想不到这么倏忽间就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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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当初她们通报消息的时候,面上总是带着那样的兴奋。他还以为两个小丫头只是为了这种惊险刺激地经历而高兴激动。却没有想过是否有其他的原因。想来她们既定的生活轨迹被他改变了这么多,命运和感情自然也就一样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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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安地挪动了一下身子。结果感到脖颈处痒痒的异常难受,不觉转头狠狠瞪了一眼。发现程伯虎在那里使劲憋着笑,他哪里不知道这个可恶的家伙正在打什么鬼主意,问题是这狭小的空间压根没法教训人,因此他只能恶狠狠地投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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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怀恩早就凭借高明的身手窜上树梢去了,这树后头的三人是各怀鬼胎各有各的思量。程伯虎是暗笑李贤大大咧咧惹下了一身情债,薛丁山是感慨只娶一妻从此再无烦恼,至于李贤……他确实后悔起了自己地想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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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是从小就腻在身边的小丫头,但若是单纯当作孩子看,似乎是要有大麻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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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三人想入非非之际,一个咋呼呼的声音忽然在庭院中响起:“公子,公子,我刚才忘了,观主每日下午必定要打坐一个时辰,你这时候进去找不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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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那声音,赫然就是某个没见过世面的小道童。李贤闻声自是头皮发麻,就连程伯虎薛丁山也是大叫不好。他们可不像某人地厚脸皮,这要是被发现偷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