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过先天真气毕竟大异寻常武功,只片刻间,杨过但觉得后心手腕要穴再无内力传来,他催动阴阳真气多次,已逐渐明晰这真气行动轨迹。当下也不刻意为之,那真气一点点旋转自收,掌上的吸力便一点点少去。原本并非那石壁自身有什么怪能,而是别人施在它之上多大力量,它便以多大力量导引反吸。杨过慢慢收功,自然外力不在。
先天真气片刻间归于体内,阳霖久居地底,不知感情如何表达,只挣脱杨过怀抱,扑到阳顶天夫妇身边,泪水却是不由自主地滚滚而下!
周芷若见杨过软瘫地上,全身如同生了一场大病一般,汗水淋淋,她心中原本极不舒服,但思来思去,终还是对杨过关切之心占了上风。右手一扯小昭,就要走近杨过身前,但功力此际乃是留在小昭体内,一扯之下竟然不动。周芷若回头顺着小昭目光瞧将过去,只见小昭定定地看着那适才杨过背后的老者。那老者须眉皆白,虽是红光满面,但散功之下,神色委顿,但仍是微笑着看着小昭,笑道:“你是黛绮斯的女儿!”
小昭当下再无疑问,跪倒阳顶天身前,泪水满眶,道:“爷爷!”
阳顶天高兴得“呵呵”大笑,转头朝阳夫人道:“今日我女儿得杨兄弟解救脱困,又见着了自己的孙女,三代同堂,我阳顶天又有什么舍不下而去的!”
阳夫人微笑道:“果然和黛绮丝一个模子刻将出来!”她低声唱道:“来如流水兮逝如风,不知何处来兮何所终!”她翻翻覆覆唱着这两句曲子,小昭听得竟似痴了,也随着她的节拍,唱道:“富贵哪能长富贵?日盈昃,月满亏蚀。地下东南,天高西北,天地尚无完体……”
阳夫人轻抚着小昭的头发,笑道:“顶天,这孩子这等聪慧,竟然安慰起我们来了呢!”
阳顶天笑道:“天地尚无完体,说得好,你我地底二十余年,我平日里时常暴躁发作,恨那成昆卑鄙无耻,但想来他也是性情中人,否则焉能将你舍下?说来这二十年远离江湖恩怨,生生死死,不再挂怀,你我朝夕共处,方知夫妻贵在相知,却要感谢你那师兄才是!”
阳夫人脸颊微红,此事丈夫于地底二十五年中,从未提过,今日坦然说来,总算是心无挂碍。阳夫人悠然神往:“师兄,他这些年的日子想必也不好过吧!”
杨过心知他二人回天无力,眼神示意周芷若不得惊扰他们。周芷若默默点头,她心中方寸极乱,今日之间发生之事,远远朝过她今生所和,她虽然智慧绝顶,但情之一字,又有谁真能看得破了?眼见得身边小昭,身前阳顶天夫妇,再由及自己同杨过,哪个不是陷身在这情字之中?师尊灭绝看似冷酷无情,她说不定也有心上之人,又有谁能真正知晓了?周芷若想到那娥眉庵中青灯古佛,那些修行的师姐们,她们心中又在想些什么,万物皆有情,四大又如何空了?
阳顶天望向小昭,面容慈爱:“你怎地来到这秘道之中了,又叫什么名字!”眼光又望了望周芷若,明教圣物手铐竟然将她同小昭铐在一起,微觉奇怪,道:“这又是怎生回事?”
当日韩千叶光明顶寻仇阳顶天,明教总教圣女黛绮丝仗剑迎战胜之,明教教主阳顶天感其之举,收黛绮丝为义女,并封为明教四大护教法王之首,因其紫衣飘逸,水性过人,故名为紫衫龙王!
后来,阳顶天误入明教秘道夹层,无法脱身,自此再无了音讯。明教大乱,黛绮丝因恨成爱,同韩千叶叛出明教,并诞下一女,就是小昭。黛绮丝乃是西域女子,形容与中原女子不同,其夫韩千叶虽是中土人士,但小昭眉眼间仍有五六分黛绮丝的影子。母女都是极美之人,小昭虽然年龄尚幼,稚气未脱,但阳顶天同阳夫人都是一眼就将其认了出来。她是黛绮丝的女儿,自然就是阳顶天的孙女了!
小昭道:“我叫小昭,母亲同父亲成婚,她本是圣女之身,波斯总教自然不容于她,母亲于是令我潜入明教,设法寻得那遗失多年的乾坤大挪移,同时寻访爷爷的下落,立下大功,好让总教赎罪!”阳顶天的形貌不知多少次被黛绮丝向他叙述过,适才他使动“天魔解体大法”,同时运使乾坤大挪移,那乾坤大挪移使动之际,脸上诸般真气颜色变换,阳顶天又瞬间认出她是黛绮丝的女儿,是以小昭心中绝无疑问,这必然是明教失踪了数年的上代教主——阳顶天便是!
阳顶天叹道:“黛绮丝我向来钟爱,你爹爹原本是我仇人之子,但她爱上他我也并无责怪,须知爱屋及乌。但波斯总教向来以处女为教主之位,你母亲生下了你,总教势必要发难于她!”阳顶天朝门外做来掩饰的骸骨一指,道:“对了,小昭,我那日误入绝壁之前,将乾坤大挪移留在外边,你可将其拿去,交于你母亲,好解总教之劫!”阳顶天仰天长叹:“若我功力在身,率座下光明左右使、四法王、五散人、五行旗,足可与总教分庭抗礼,天下又有谁能当得!”
杨过见他神态豪迈,功力尽失之下依然神威凛凛,不觉心中敬佩!
小昭抽泣着从怀中去出羊皮卷轴,道:“爷爷,乾坤大挪移我已经得到了,只是未向爷爷禀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