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疲惫不堪的“天罪军”将士依旧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书写着自己生命中最后的一份悲壮,鲜血似乎早已流干,生命的活力一点一点被这杀之不尽的敌人潮水般的冲击消磨干净。
当力战不屈的骑士被无数把刀兵从马上狠狠扫落之时,渐渐失去聚焦的瞳孔内竟看不到一丝恐惧。仰面朝天,空洞的眼眶内除了那如林捅下的刀枪绽起的点点星光再无其他,体内最后一丝鲜血也被狠狠地挤压出来,滚烫的血泉不要本钱似得溅射向半空,血幕中一双双渐渐黯淡下来的眼睛,却是至死都不愿闭上。
小小的伤口积累到一定程度时,同样致命。
但受伤的野兽才是最为凶猛的,被兄弟的鲜血激怒了的“天罪军”下定此刻便像是被群蚁爬遍的大象,疯狂而无奈地继续困兽由斗。
沉重的双臂机械的在挥击,甚至连倒下的尸体都没有工夫再多看一眼,付出全身伤痕作代价,好不容易杀光了面前的一茬敌人,却紧接着就又是新的一拨潮水似的斯拉夫人涌来。长时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的躯体在连绵的厮杀中越崩越紧,萌生死志的“天罪军”将士给予了数十倍于自己的斯拉夫军队极为深刻的影响。
浑身上下插满了刀枪,刺猬一般的残破身躯竟依然可以让每一个敢于轻视他的人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被劈去了半个脑袋的“血人”一把拽过了面前的一个敌人,仅剩一半的嘴唇狠狠亲吻到了柔软的咽喉之上,当血水欢快地溅满半张脸庞时,那洞开的脑壳竟像是一张狰狞的血盆大口,在腥风中冷冷微笑。
和“天罪军”打,真的是一件很伤自尊的事,今天斯拉夫人终于算是清晰地捕捉到了这一点。
一个个被打散的万人队渐渐败下阵来,担架上无数浑身缠满了绷带的斯拉夫军官正在痛苦呻吟。区区一万多的“天罪军”战士,竟让围攻他们的二十万斯拉夫人付出了比刚才攻击十万龙城军团将士时更为惨重的代价。
一脸阴沉的朵花和米撒切尔今天似乎铁了心要将“天罪军”留在这里,一支支游弋在外围的万人队缓缓替换下了内层几尽全灭的友军,潮水似的冲击一刻都不曾停过。
用生命用鲜血书写出来的悲壮一幕,令得远处的整个龙城城头哭声一片,静静矗立在城墙上的唐石双目血红死死注视着城下正在人群中浴血奋战的“天罪军”,身经百战的钢铁身躯竟已显得有些佝偻。身后无数早已泪流满面的士兵,却依旧不舍将目光移开半分。
对于这些通过燃烧生命在绽放生命中最后一份辉煌的战士们,也许注视着他们走向地狱也是一种尊重吧。
紧握的双拳渐渐渗出了丝丝鲜血,尖锐的指甲插入掌心嫩肉的剧痛却半分都比不上胸中撕心裂肺的痛楚。唐石不是不想杀出城外增援,但身为最高长官的他,却有不得考虑得更为周详的义务。
城中满打满算只剩下不到三万的“败军”,即便冲出去了又能如何?全军覆没的确可以满足战士们追求轰轰烈烈的希望,但全灭之后又该由谁来守卫这已形如空城一般的龙城呢?
难道真的要为了一己之私,就坐看城中的百姓在斯拉夫人的铁蹄下呻吟吗!?
柔嫩的心房上,被划出了一道道深深的创口,颤抖着嗓音,轻轻的一声忏悔仿佛穿越了失控,“孩子,大叔对不住你们。”
唐石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马上派出斥候,传令我东北属地各处驻军火速支援!”
命令传出,背后十米处双目隐泛泪光的斥候队长单膝下跪,哽咽着说道,“遵命,大将军!”
“咚”,“咚”,“咚”三个响头一一磕完,这铁打一般的汉子风驰电掣般地飞身冲下了城楼。这里聚集了太过浓厚的悲哀,他怕自己再多呆一刻都会崩溃。
脚步声去远,第二条命令紧接着被发出,“马上发动全城壮年居民,将一切可以使用的战争器械全部搬上城楼!我们不可以辜负城外那些用生命在为我们拖延时间的勇士!”
“遵命。”
六名万夫长应声,全体行了一个最为庄重的军礼,才纷纷转头奔向城中,一阵阵怒嚎声在城内荡起。
发布完了一系列的命令后,终于轻松下来的唐石此刻已还原成了一名正在家中守望参军子女归来的普通老人。
抱含着深深悲哀的眼神坚定地透过层层阻碍,重新回落到了混战中的战场。
目光扫过,饶是最为凶悍的“血杀狂骑”也在这前赴后继的人潮波浪冲击中个个血染战甲,死战中的四十三名血色骑士却无一人后退,只是死死地围在弃炎四周。
四十四人所组成的锋矢小阵,艰难地在人群中穿行。凶猛的“迅雷狂兽”驮着背后的骑士疯狂地在人群中来回冲杀,隆隆而过的铁蹄竟似已将这数十万斯拉夫的精锐视作无物。盘旋着的血色旋风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散乱在四处的战士们仿佛看到了希望,纷纷跟随了上去,十几人、数十人被打散的小股部队渐渐会聚到了这把血色尖刀的背后。
以弃炎为首的人群滚雪球般的越来越大,当一身伤痕的笑情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