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的大军,沿着阳州官道延伸向远处,一眼都望不到尽头。
三万人的队伍,排成了十列纵队,巨蛇一般缓缓爬行。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踏破了这份初冬的宁静。悬挂半空的骄阳,兀自在那不知疲倦得播洒着体内的最后一分光与热。
整支队伍悄没声息得埋头行军,身外的一切似乎已离他们越来越远。一张张年轻的脸庞上,挂满了坚毅与不屈。淡淡的杀气,即使没有去刻意鼓动,依然悄悄得向着四周散去。
队列行军的固定节奏被无意间打破,一道突兀的黑影自远处奔来,四散的杀气仿如实质,瞬间汇聚到了一起,重重地冲了开去。
远远一骑斥候打扮的骑士,艰难地逆着滚滚行进的人流而上。
潮水般涌动的杀气,在斥候翻身跃下马儿单膝跪地的一刹那,仿佛是瞬间凝固了一般,再立刻静静退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报李副教官,尚需三日便可与先锋大军在春岭会合!”
“好,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李浩咧嘴一笑,手下儿郎们刚才的表现让他一阵欣慰。短短十数日,混杂了一万“杀风”新军,一万前雁门关守军以及一万雁城降军的队伍,便从一盘散沙演变成了现在的这支劲旅,他真的为这些儿郎们感到自豪!
一张张熟悉的脸庞,一一在眼前闪过,一股澎湃豪气堵得胸口一阵发慌。
苍凉悲壮的战歌缓缓响起。
“北国的戈壁,养育了我!黄沙万里扬,热血男儿当自强,手持吴戈闯天下!千里喋血,饥餐仇人肉,渴饮敌手血!啸傲江湖,指问苍天无言笑!”
一道,两道,无数道低沉嗓音慢慢附和了上去,悠扬的歌声渐渐高昂起来。
浓郁的惨烈气势,随着歌声,向四周蔓延。
生与燕赵地,何惧头颅悬。满腔民族恨,杀敌霜刃寒。
不管是来自戈壁,还是来自雁州的战士们,此刻心中所有的,除了那一腔滚烫的热血外,再无其他。
如此铁军,何愁不能纵横天下?
如斯杀意,又何惧天下英豪?
从静谧的涓涓小溪,到奔腾的滚滚大河,压抑了许久的惊人杀气,随着歌声达到高潮瞬间发生爆炸,肆虐地呼啸着冲向了远方。
北国男儿特有的粗豪狂笑声响彻云霄,大地为之微微颤抖呻吟。
“兄弟们,加把劲,前面的兄弟还在等着我们呢!”
李浩一带马缰,粗犷的大吼声为这曲北国悲歌重重地点上了最后一个休止符后,便绝尘而出,人马的背影眨眼间已化作远方的一个小小黑点,流星似地撞向了苍穹之缘。
三万精锐的虎狼之师,发一声大吼,十余万只铁蹄隆隆地踏了出去,人马构成的黑色钢铁洪流,向着远方奔腾而去,势不可挡。
可惜,还偏偏就有不信邪的。
一面面鲜艳的军旗在官道两旁闪现,大批大批的长枪兵们慢慢现出了身影。统一制式的三米半长枪,在“杀风”大军两边铸起了一面闪亮的铜墙铁壁,点点狰狞的枪尖,迅速构筑出了大片大片耀眼的银白。
阵阵呼啸声,硬生生地撞进耳膜。
清澈的瞳仁中,成片的箭雨带着死神的召唤,被宣泄进了密集的“杀风”军阵。
“敌袭,亮盾,突击!”
无数张漆黑的半人高塔盾被随着李浩的吼声从骑士背上重重弹了出来,眨眼间的工夫,一道宽三十米,长达数里的巨型钢铁堡垒便宣告问世。密集的箭矢毫不犹豫得一头撞了上来,叮叮当当的击打声不绝与耳。
三拔箭雨过后,两边闪亮的枪林动了,仿佛铁夹一般,狠狠地向着中间蜿蜒的黑色长龙夹去。
无数的黑色骑士浑身插满了利箭,刺猬一般得载落马下,却至死都未曾发出过半句呻吟,不甘的眼中燃起的熊熊烈火,却已经永远失去了发泄的机会。
压抑的寂静,瞬间笼罩了这狭窄的空间。
可惜,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却总是短暂的。
区区的百米路途,在渐渐黯淡的眼神中被化为永恒了。
正前方,两个整齐的万人重装步兵方阵,就像是两颗坚固的獠牙,死死得掐在了黑色长龙的咽喉。
汹涌澎湃的黑色洪流,无奈地冲刷上了眼前的丑陋钢铁疙瘩,却带不走半点沙砾。清脆的骨折声,人马相撞的闷哼声,愤怒的吼叫声,万般的噪音,瞬间编织出了一曲悲壮的铁血战魂曲。
以肉为弦,用血为媒,地狱的召唤被释放,死神蓦然降临,生命的麦子在镰刀下哭喊,逝去的却仅是短暂痛苦,无边烈火将永远炙烤着肮脏的灵魂,原罪的救恕无情地化为奢望,无主的战士英魂将注定在荒野中流浪,直至末日降临。
鲜血染就的潮汐,仅仅只是滑到钢铁方阵中央,便带着无声的呐喊重重退去。
刀山枪林,荆棘般得狠狠插入黑色长龙的软肋,带起的却是不灭的猩红血幕。成千上万的黑衣骑士,被如林的战枪疯狂地挑上半空,大蓬大蓬的